这一刹那,仿佛整个大营都静止了,就连营帐的火光,这时似乎都定住了。
呼呼——
风吹着,火烧着。
杀人放火依旧。
无事发生。
平日里还得典褚、元福来挡挡枪,这都吃上喝上了,还怕你突发冷箭?
刘恪甚至还顺手抄起一坛酒,给自己灌了起来。
都开宴会了,我也就随便喝点儿。
喝了几口后,又顺手把酒倒往营帐上,再添一把火。
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不太合理。
那东胡小将愣了愣。
我刚才是射了一箭吧?
那一箭,应该中了吧?
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着敌军人数似乎不多,便兀自杀了上去,同时高喊着:
“向我聚拢!!”
乱战中,这样的呼声,无疑能让将士们稳住阵脚。
效果不错,慌乱的东胡将士们,放下手里的酒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往那东胡小将处靠过去。
吕奉父也靠了过去。
然后所有靠近的东胡将士们,就看到,那被他们视为主心骨的东胡小将,直挺挺的挨了一戟,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倒飞进了帐中,砸翻数坛好酒。
你不是说要向你聚拢吗?
我聚拢了,一戟给你秒了,有什么好说的。
种轩看得咂舌,一时手痒也趁着混乱,连杀数人。
不过他脑子好使,知道五十个人杀再多,也杀不光五万人。
因而只是稍稍杀了一阵,便以驴车与吕奉父为矛,一路掠阵,看到篝火就踹翻,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却又不做停留。
像极了狗仗人势的该溜子过街,路过的狗都要踹上一脚。
五十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几十具尸体,和火势不止的营帐。
刘恪和吕奉父虽然都很猛,但理智仍在,知道种轩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不深入交战,要是被东胡士卒给拖住了,反而会很麻烦。
他们来劫营,除了放火,还是放火。
一个猫在一边没有动弹的东胡士卒,望着离去的数十骑,冷汗直冒。
“哪里来的敌军.”
看着身边脸上只有惊恐,手上只有羊腿的弟兄,以及地上躺着,已经没有了生机的将士,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别愣着,先救火,快来人去报与将军!!”
终于有人能恢复理智。
这时候,将士们才反应过来,赶忙提桶救火。
就和蒲前光猜测的一样,刘恪的目的就是南门。
不过他并没有周全的计划,也不是为了什么在北门放火吸引敌军之后,趁虚而入。
单纯就是他们来的时候,走北门比较顺路。
与其再绕到南门,干脆就从北门一路杀进去。
反正东胡人既然在这里安营扎寨,那么大营里头的路况,肯定比外面山野的路况更好。
骑兵劫营,讲究一个高效快速。
反正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开挂。
蒲前光看到驴车冲到南面之后,自觉得算准了敌军劫营的意图,当即有些松了口气。
对着两名亲信,十分冷静的说道:
“你二人去粮仓,带人列阵,万不可让他们放了火。”
纵然不会死伤太多,但如果给人放火烧了粮,对他们来说,也是担不起的损失。
吩咐完之后,蒲前光则是拿起马刀,亲自杀了过去。
“归义军,就是被这样的兵马,给打的溃散吗?”
“当真让朕有些失望啊!”
驴车上的刘恪舔着嘴角,放肆笑着。
嘴角还有一片油腻,刚刚路上又捡了几个烤羊腿吃。
还真别说,东胡人在这方面,还是有一手的。
不过今夜,烤的远不止是羊腿,给这群东胡人也一起烤了。
“杀!!”
最开始冲入东胡人大营的时候。
那五十人确实有不安。
甚至临到战前,又有些怯战了。
可从北门一路杀到南门后,他们从内心深处,蔑视着东胡人。
你们也太拉跨了吧,五十三人劫营,愣是给人从北杀到南,一个人没死。
而且
他们已经知道,眼前驴车上的英俊男子,正是大汉皇帝。
除了当今圣人天子,哪还有第二个驴车转进如风,能用棋盘杀人的猛男?
归义军,为的是归汉。
现在天子即在,他们已有归处,又有何惧?
东胡人?
不过如此。
今天就算是东胡大可汗守着这座大营,也无能为力!
哦,在高州的时候,乞颜思烈确实守着大营,然后乞颜部大军没了。
刘恪一驴当先,能打能抗,种轩和吕奉父,则是双骑并驾,稍稍落后一步。
径直冲往了南门粮仓的地方。
开始走流程,挑翻篝火,泼酒撒油,燃烧营帐。
有空的话,再顺点吃喝。
伴随着火光冲天,攻势稍稍受阻。
种轩赫然发现,前方的道路被拒马、鹿角堵住了。
这营盘扎的极有章法,营垒间密布拒马、鹿角、留客桩。
刚刚在北门是因为没有深入,并未发现。
如今在南门深入后,便有了些问题。
而且一经停顿,四面八方便开始有步卒涌上。
他们的动作并不快,人数也不算多,可是极为默契,早已准备良久,就等着他们入网。
“反应好快.”
种轩只觉得心中咯噔一下。
没想到那蒲前光反应这么快,早一步就布置好了应对措施。
“冲过去!”
种轩也不愿多想,毕竟这蒲前光,能和张议平打个平分秋色,本就不是好想与的。
当务之急,还是直接冲过去,去往中军大帐,把张定国给干了。
这些东胡将士虽然有准备,但终归是步卒,一旦自己这些骑兵跑起来,是万万追不上的。
种轩策马冲上前,一手长枪一手短枪,就要撕开一個口子。
而面前的几个步卒,则迅速举盾俯身,稳稳当当的定在原地。
铛——
枪尖掠过大盾,擦出一阵火星。
种轩脸上露出一脸难色,这种整齐划一的阵势,看来应当是蒲前光的精锐亲兵无疑。
这么来看,一时之间,恐怕很难突破防御。
“陛下,吕主薄,这些东胡人不简单,不可力敌!”
“快,调转马头,我们绕路杀到中军大帐,步卒赶不上我们!”
种轩当机立断,正面难以突破,转头绕路就行。
反正这群步卒的防线再怎么硬实,速度也是缺点,自然跟不上骑兵。
趁着双方还没有完全接触,直接绕走,再怎么精锐都没办法。
只是蒲前光这时候也杀了出来,阻挠一二。
种轩也在心里暗暗叫苦,这回可真是太鲁莽了,不仅被蒲前光预料到了他们主攻的地方,还让他提前做好了应对。
这次可是踢到铁板了。
而一众匆匆赶到,试图支援的东胡将领,也在心中暗自咋舌。
本来还觉得,酒宴之中,被敌军劫营,可能要一时混乱,损失不少。
毕竟北门的火势都快止不住了,就连好些个在军中颇有勇名的将士,也已经身死。
但没想到,这支无人能挡的劫营兵马,竟然被蒲前光带着一支精锐,给死死拦住了。
不愧是族中少有的名将!
蒲前光眯着眼望向驴车上的刘恪,通过棋盘矛已经认出了来人身份:
“刘雉儿”
他昂着头,横刀立马,傲然冷声道:
“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蒲前光在心中,甚至还有些乐呵。
万万没想到,汉帝会在这里。
而且竟是冲昏了头,带着四五十骑,来劫他的大营。
早前他还说,苦心安扎的营盘,明日就得弃了。
却不想,今夜便立下了破天大功。
下一刻。
刘恪直接乱抛棋盘,但凡有棋盘越多大盾,就能带来一声声惨叫。
箭雨更是无法伤到他半分。
而一边的吕奉父,则仗着一身的腱子肉,大戟奋力捅向大盾。
铿的一声后,举盾的东胡将士,就被连人带盾甩飞了出去。
“张定国何在!吕某生平最恨这等不忠不义之辈,速速纳命来!”
吕奉父直接硬生生从中军之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后面的东胡将士,都被棋盘砸得宛如西瓜乱碎,根本补不上缺口。
驴车当道,吕奉父骁勇难当。
种轩麻木的跟随在后,一同厮杀着。
汉军原来一直是这么打仗的啊,我说怎么百战百胜呢。
一时间,五十三骑,竟是如虎入狼群,杀的鲜血四溅,无人敢挡。
本就不多的东胡将士们,瞬间再无阵型可言,四散逃窜。
“不要乱!不要乱!”
任凭蒲前光怎么喊叫也没用。
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为什么要来?
“扔旗帜,冲中军!”
绣着“汉”的旗帜,落在了各处粮仓之上。
虽然没有放火。
但不过一会儿,凶猛的火势连绵成了一片。
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就像是佳节里的鱼灯、龙灯一般,不停歇地舞动着。
看那些东胡人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在为佳节庆祝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