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畅通无堵,马车很快到达宫门口。宫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等待检查入宫的官员家眷。
一见沐小狸的马车,不知是纯粹体谅还是忌惮某人威名,纷纷让道,随她先行。
沐小狸自认为人随和不做作,别人一片好心相让,她何乐不为?
下车,无数人行注目礼,或惊艳,或畏惧,或羡慕,或钦佩,或嗤之以鼻。沐小狸目不斜视,置若罔闻从容进宫。
宴席还未开始,男子和女眷分聚两边。
沐小狸觉得和那些千金小姐会两看相生厌,为不折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随意走到一个假山绿水亭阁里休息。
廊腰缦回,迷失多少女子闺梦。
巍峨宫墙,葬送多少红颜一生。
上次来去匆匆,未曾静心欣赏皇宫。
假山石雕,亭台水榭,繁杂精致,极度奢华,穷工极丽,无一重复,费尽设计者心思。
难怪那么多女子明知皇宫是龙潭虎穴,还削尖脑袋挤进来。
若能享受这人间最高荣华,也算不枉此生。
“玉儿,新月,若有机会,你们愿意入宫为妃吗?”
玉儿一慌,眼珠左瞅右看,忙不迭道:“小姐,这话不能乱说的。被人听去,指不定怎么想呢?”
“瞧你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真的动过这种念头?”沐小狸笑问。
“小姐~~”玉儿秀脸一红,“后宫之位是奴婢可以肖想的吗,给奴婢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样想啊!”
“因为你是奴籍?”
玉儿低着头,没承认也没否认,耳根却红了个透顶。
“新月,你呢?”沐小狸转头。
“当妃子有好吃的吗?”新月眨眨眼睛。
“有,当圣上荣宠之时,满汉全席,琼瑶玉液,你享之不尽。但一旦失宠,便是粗茶淡饭,甚至一着不慎,打入冷宫,不疯魔也痴呆。”沐小狸毫不夸张的说。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沐小狸双手搭后脑勺,仰靠亭柱,双脚重叠平置于长廊上,暖暖日光,睫毛卷翘投射出半圆阴影,如蝶翼般颤抖,仿若欲飞。
那么寂寥的两首诗歌,她用含笑平静的口吻念出,更像从漫天大雨里扒拉出的字眼,凉,沉,伤。
“后宫,是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是个斗智斗勇阴谋丛生的地方,枯井底多的是森森白骨,房梁上多的是上吊冤魂,掌权者手心多的无辜亡灵,没有朋友,没有可信之人,机关算尽,只为这三千佳丽的后宫唯一的一位男子,得宠时明枪暗箭难防,失宠时墙倒众人推,天堂或地狱全凭心思莫测的皇上的脸色。身为帝王,操心的是天下苍生,他还能分出几分真心对待女子。就算母凭子贵,你舍得你的孩子整日陷在宦海倾轧,步步为营,没有童年没有完整的父爱母爱,兄不兄,弟不弟,亲情友情全然淡薄,甚至不知信任为何物的生活里?”沐小狸见玉儿和新月受教的模样,轻笑一声,“还想进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