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只看了两眼,就将信放到一边去了。我觉得奇怪,征得师父的同意后,也拿起信纸来看。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玉簪门长老卢靖裕今晚亥时登门求见。
“这卢靖裕您认识吗?”我问师父。
师父摇摇头,道:“我与道修门派中人一向交往不多,这玉簪门也只是耳闻,并不认识什么长老。”
“那他来找您干什么?”我奇道。
“我也不清楚。”师父还是摇摇头道,“不过,既然人家礼数周全,又提前拜了帖子,必定有他的来意。我们也不能失礼,来,把这院子收拾一下。”
于是我们师徒二人便把院子里的杂物都拾掇了。平时因为要准备去鬼市摆摊用的食材,总免不了堆着不少锅碗瓢盆和坛坛罐罐之类的,这些都有碍观瞻,全部要拢在一起,再用一块帆布盖住。我又把地板冲洗了一遍,师父则在院子正中间摆好了桌椅,泡上一壶茶,静待贵客上门。
到了晚上九点,师父家的院门准时响起了敲门声。我出去开门,敲门的正是小胡子何立平,他身后还站着一位胖胖的道士。那胖道士大约五十岁,身着深蓝道袍,头上也和小胡子一样扎起发髻,并插着一根玉簪,看来这就是玉簪门的统一发型了。
“请进吧!”我侧身一让道。
小胡子对我点点头,又回身请胖道士先进门。胖道士大大咧咧地也不谦让,迈着方步就进了院子。
师父在院子里也起身相迎,拱了拱手,指着他对面的椅子道:“卢长老请坐!”
卢长老见了师父,便把架子收了起来,拱手回礼道:“深夜来访,打扰了!”
师父道:“我们阴修一派,向来是昼伏夜出,此时尚早,不必多虑!”
主宾双方客套了两句,便一一坐定。我也醒目地赶紧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茶,等着他们进入主题。
卢长老道:“今晚我等登门拜访,其实主要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康安坊一事。当时那件事是冯师傅您处理的吧?”
我和师父都愣了一下,都有点想不到他来的目的居然是为了这件事。师父点点头,道:“没错,最后是我师徒二人处理的。卢长老为何有此一问?”
卢长老道:“此事中,有一位周师傅在康安坊调查时过世。但根据我们的了解,他并不是死于突发疾病,却是被人所害。这件事情我们还在调查,虽然说这位周师傅只是位散修,并不属于我们几大门派的人,但一位道修被一位阴修给杀害了,我们茅山道会怎么也要关注一下。”
师父听到这儿,脸色却有些不对了,直接问道:“你们难道是在怀疑我吗?”
卢长老面不改色,只摇摇手道:“冯师傅不要误会。那凶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是叫肖九合。虽然道修、阴修不是一家,但您的为人我们还是清楚的。况且,我们还知道您给了周师傅的遗孀一笔钱。所以为表敬意,我这才正式上门拜访。”
听了卢长老的解释,师父的脸色终于恢复了,点点头道:“这不算什么,以我和周师傅的交情,也应该这么做的。”
“不过,我们今晚来也不单单是为了这个。”卢长老又接着道,“那肖九合我们已经暗中下了通缉,对于这种饲养鬼物,害人性命的阴修,一经发现,立即诛杀!您不会反对吧?”
师父的脸色又变了变,但还是道:“你也知道,我们在阳间的阴修门派向来都是各自为政,不似你们道修还有个茅山道会。肖九合与我不同门派,我也犯不着为他辩护什么。但毕竟阳间还有世俗**在,你们这样独断专行合适吗?”
“这个您不必担心,我们自有合法的途径去处理。”卢长老淡然道。他这种态度让我想起了小胡子去举报我们那件事。看来这些道修跟公安局那边的人必定有什么联系,不然不会这么牛逼哄哄,还敢私下发通缉令,要杀个人随口就敢讲出来。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问我?”师父口气依然有些不忿,也有些无奈。很明显,阴修门派和道修门派在阳间的影响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卢长老依然面无表情,话题一转,又道:“我这次登门造访还有一件事要转告。最近我们还发现了鬼修的踪迹,他们也在这一带活动频繁,不知道在计划什么。而且,我们在调查肖九合时,发现他曾与那些鬼修一起出没。你们阴修居然也有人跟鬼修沆瀣一气,实在是令人想不到。也麻烦您跟你们同道都通通气,以防万一!”
卢长老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但师父却没有反驳,只惊讶道:“还有这种事?”我也非常吃惊,要说那肖九合养鬼只是为了谋求私利,倒可以理解。可他又跟鬼修混在了一起,这是为什么?
卢长老没有继续解释,施施然起身,道:“如果你们这边发现了什么线索,也希望能与我们互相通报一下。这是我门中弟子何立平,他目前常住在南亭县,是玉簪门在这里的执事,有事都可以找他,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尽管说。”说罢,他又冲师父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何立平刚才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卢长老身后,一言不发。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每次都开我玩笑,但在长辈面前,他却是规规矩矩的。此时他也赶紧起身,给我师父和我都行了一礼,又在桌子上留下一张名片,道:“这上面有我电话号码,有事随时联系。告辞!”
目送玉簪门的人离开后,我便问师父:“师父,他们今晚上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有点像是来摆谱的!”
师父摇了摇头,道:“摆谱倒不是,但兴师问罪却是有一点的。”
“您是说因为肖九合的事?”我问道。
“嗯!”师父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不由得又沉了下来。
“可肖九合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凭什么兴师问罪?”我还是愤愤不平。
师父叹了口气,道:“虽说没关系,但毕竟都是阴修中人。像肖九合这种叛徒、败类本应该由我们去惩处,但现在阴修门派四分五裂,无人出头,也只好由他人代劳了。人家瞧不起咱们也是有道理的!”
我对于这种阴修、道修之间的江湖事务还不甚了解,但我始终觉得,被人这般瞧不起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艹!可惜当初就差那么一点点便可以逮到那肖九合,不然也用不着被人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