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吗?”方觉夏仰头看他,给他递水。
裴听颂接过那瓶水,没有喝。他沉默了一会儿,眼睛望着不远处打球的两个人。
“手有没有疼过?”方觉夏问。
“没有,挺好的。”
方觉夏满意地点头,扭头继续望向那边打球的人,看得很入迷。忽然间,他听见裴听颂的声音,就在耳边。
“我觉得好可惜。”
扭过头来,快要消失的暮色落在方觉夏温柔的脸上,“可惜什么?”
“为我自己可惜。”裴听颂伸直了自己的长腿,“明明两年前就已经认识你了,却因为自己的偏见一直保持距离,感觉错过了好多。”
裴听颂的少年气在他显示出弱势的时候最为明显,这个时候方觉夏就会很清楚地认识到,他的确比自己小几岁,而且他还会对眼前这个男孩子产生一种近似于宠爱的特殊感情。
“一定要下定义的话,是我们彼此错过吧。不过如果是两个人,就不能算错过了,想法一致,心态一致,总会一起找回失去的那些回忆。”
方觉夏回想到自己以前,也觉得很有意思,“你对我是傲慢,我对你更像是偏见。我那时候就觉得,这是来了一个被宠坏的小少爷吗?当时特别不想搭理你,觉得浪费时间。”
说着说着,他笑起来,“而且你那时候又是空降,轻而易举就来了,可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能勉强出道,心里再怎么想,都会有点情绪。后来才发现,原来你比我想象中优秀得多,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恶劣。”
他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然后看向裴听颂,伸手调整了一下他额前有些歪掉的发带,“不过天才是可以获得特许的。”
见他这样,裴听颂想到自己小时候。因为太孤单了,真的很羡慕有兄长的同龄人,有人陪他们玩游戏,陪他们打球游泳。
他甚至变得贪心起来,不去想错过的两年,而是想,如果他从小就认识方觉夏就好了。他这么一颗浑身棱角的石子,或许也可以包裹在温柔里,变成真正的珍珠。
忽然想到签售会上的一个小细节,裴听颂又问,“哎,你真的喜欢成熟的人吗?”刚说完,他又特意补了两个字,“以前。”
方觉夏屈起一条腿踩在他们坐着的台阶上,双臂抱住膝盖,头抵上去。听到裴听颂突然的发问,他先是愣了愣,然后侧着头看向他,这张总是冷淡的面孔浮现出柔和的笑意,“你觉得呢?”
裴听颂照实说,“我希望是假的。但如果是真的,我会努力变得更成熟。”
方觉夏的眉眼温柔地弯起,他摇了摇头,“不需要。”
贺子炎远远地喊了一声方觉夏,他抬起头,接过他莽撞扔来的球,“你小心啊,这里有伤员。”说完,他站起来,准备朝着路远他们去,不过走之前,他站在快要消失的天光中对裴听颂说,“我以前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人,为了应付过去,很随便地说了一些条件,其实都是伪命题。不过现在……”
方觉夏望了一眼裴听颂,很轻微地挑了一下眉。
“你就是命题本身。真想知道条件的话,从你自己身上推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是一篇互宠文~
为了防止有人看不懂最后的话,我解释一下。葡萄树问觉夏是不是喜欢成熟的人,成熟就是觉夏口中的“条件”,他说这是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人时候扯出来的条件,因为对当时的他来说,喜欢的人就是伪命题。但现在他喜欢上裴听颂,裴听颂就是那个命题,他身上的特质就是“条件。”这句话就是变相的一种表白。
第72章 独处难安
裴听颂被留在原地, 将方觉夏留给他的这句话在心底反复琢磨。每一个音节都拆解开, 蝴蝶一样环绕心脏,在胸口打转。
他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从小浸泡在人文遐思中的裴听颂, 总是因擅长玩弄文字小把戏而自负, 遇到方觉夏之后, 才真正见到了新的世界。一个和樊笼内完全不同的世界。
因为命题的出现,才有了喜欢的条件。
方觉夏才是骨子里的浪漫主义者, 天生的诗人。
他满足一个人对初恋的全部幻想。
回到宿舍的时候贺子炎和路远还没有玩够, 又占着客厅的游戏机,戴上vr眼镜一起打双排。方觉夏帮着裴听颂取下吊绳, 他的手已经好多了, 没有之前那么不方便。
“我自己随便冲一下就行。”
方觉夏还有些惊讶, “不用我帮你?”
他刚打完篮球,白皙的脸上透着运动过后的红,在浴室的灯光下如同一颗饱满的桃子,每一处细小绒毛都变得半透明, 说话的时候发红的嘴唇微微张开, 鲜活地动着, 隐约能看到藏在里面的舌尖。
“你要是真的帮我的话。”裴听颂的视线不自觉凝在他唇上,稍稍低下头,凑近方觉夏,“可能就不是随便冲一下就能解决的事了。”
或许是白天话说得很多,裴听颂的嗓子听起来有点发哑。
这是什么意思。
方觉夏已经习惯揣摩裴听颂的弦外之音,过去还好, 现在再这么做,好像很容易就陷入限制级的禁区。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下唇收进去抿了抿,这是他窘迫时候习惯性的小动作,但看得裴听颂心更痒。
浴室外是队友们打游戏的激烈战况,你一言我一语,局势紧迫。隔着一扇门,里面的境况似乎也差不多。
“怎么不说话了?”裴听颂凑近一步,方觉夏就下意识后退一步,就这么退到冰凉的瓷砖墙壁上。
他被胁迫着陷入一场无路可逃的探戈。
“不需要帮忙的话,我先出去了。”
见他被逼到这份上,裴听颂轻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又把方觉夏准备逃脱的心拽了回来。不久之前,他对这个男孩儿的感情还是怜爱,但主动权一旦归还出去,他似乎又变回那个招架不了的方觉夏。
裴听颂把他圈在墙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撑出一个小小的空间,“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这个命题是成立了,但也不是全部条件都喜欢。”
裴听颂说这话,有玩笑的成分。但的确也是他内心的想法,他有时候会担心自己过于直白的心会吓到方觉夏,他这么温柔,这么内敛,或许接受不了太过坦率的欲望。
所以他大多时候会选择隐藏。
原本还在犹豫主动权的方觉夏听到这句话却抬起了头,眼神坦荡而笃定,“不,就是全部条件。”
裴听颂僵了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