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这个前缀还真是非常符合裴听颂的个性。方觉夏知道他喝多了,不想计较,只想用被子把他一裹关上门自己出去沙发上挤一宿了事。
裴听颂不依不饶,他看起来好像和平时一样,又不太一样,嘴里嘟囔了几句含糊的英文,然后低下头,靠在方觉夏的锁骨。
热气喷洒在他的皮肤上,方觉夏感觉胸膛被他压缩到连心跳的气力都没有了,“对,我是方觉夏,该死的方觉夏,你骂完了就放我出去。”
裴听颂闷在他胸口,“你……你是不是很欣赏别人?”
方觉夏莫名,“谁?”
“那些人,编剧,习清哥,还有好多人……”裴听颂的嗓子本来就低,喝醉了就更沉。
方觉夏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更不清楚这和裴听颂有什么关系,“是,他们都很优秀,很厉害……”
“我不优秀吗?”裴听颂突然间抬起头,脖子通红,“我今天不厉害吗?”
“你……”方觉夏的心猛地跳了跳,“你当然也很优秀,很厉害。”
最厉害的就是你了,有勇有谋,把全场高玩盘进自己设下的局里。
“可你根本都没有夸我。”裴听颂又一次耷拉下脑袋。
方觉夏太意外了,他没想到裴听颂竟然会为他的评价而纠结,甚至不快。
他在游戏过程中就不止一次惊叹裴听颂的能力,但他不知道怎么对他说出口。他可以轻易地表达对其他人的赞许,但在面对裴听颂的时候,他笑一笑好像就已经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了。
方觉夏自己也找不出这种区别对待的理由。
“你还是觉得……觉得我对你有偏见吗?”裴听颂趴在他胸口,“我说过,我之前是误解,我没有那么想过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喝醉之后的裴听颂会这么坦诚,坦诚到令他心虚。
方觉夏深深吸了口气,“我没有这么说,我知道你变了,你说过。”
“但你不信任我,你、你总是躲着我……”
他的确是这样没错。两年的互斥他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消解,任裴听颂闯进他的安全领域。即便他早就已经释怀了,可潜移默化的保持距离已经成了他应对裴听颂时的惯性防守。
哪怕他清楚,裴听颂也不再是过去那个处处针对他的裴听颂,他已经没有了傲慢,即便是年少轻狂的胜负欲也被他用来作为垫脚石,放在方觉夏的脚下。
为什么交出自己的心会这么难?
方觉夏也想知道答案。
“我过去,是欺负你了,我知道你也讨厌我,”裴听颂梗了梗,又继续为自己辩解,“可我现在……我现在挺想跟你、跟你做朋友。你看不出来吗?我都、都很明显了。你很好,方觉夏,你很好……”
他断断续续,很费劲地在说话,可每个字的分量都好重,一个一个砸进方觉夏心里,砸出深深浅浅的洼,渗出酸涩的汁液。
“做朋友,可以做朋友。”方觉夏迟疑地伸出手,覆上裴听颂的头,算是某种安抚,“但我没你想得那么好。”
“不是的,”裴听颂猛地抬头,像是很努力地在思考着,“你很好,你长得好看……你聪明……长得好看……”
就是长得好看而已吗?方觉夏哭笑不得。
“还有,你善良,你很酷,对,你的人生态度很酷,追求梦想的样子也很酷。”
方觉夏忍不住笑起来,“没有你酷。”
裴听颂也不知道是学他,还是在回应,总之重复了一句,“没有你酷……”
他不想再纠缠谁更酷的话题了,他的手都被压麻了,现在只想哄着裴听颂起来,“我知道了,你现在对我没有偏见了,而且你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也很抱歉。我原谅你,我也向你道歉,我过去也冷落你,当你不存在,对不起。”
裴听颂趴着点点头,“那、那我也原谅你。”
“行,那我们相互原谅了,你是不是可以起来了?”
裴听颂还算听话,半个身子爬起来,腾出一个空间,可还没等方觉夏出来,他又栽下去,“我没力气。”
天……方觉夏快没辙了。
喝醉之后的裴听颂真的和他家狗没两样,粘人,赶不走,连这个发烫的体温都很像。
“我以前挺想有个哥哥的……”裴听颂这次趴倒在他脸侧,说话间热汽飘过来,方觉夏浑身的毛孔都随着他的声波共振。
哥哥这个词本来很单纯,可在裴听颂的文字游戏里被赋予了太多捉摸不透的含义。以至于方觉夏每一次听,都心情复杂。
裴听颂是想让他做他的哥哥吗?
但他说不出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哥哥的话。
这个压在他身上的人忽然间后知后觉地反应到什么,费劲地爬起来,伸手去摸方觉夏的腰。方觉夏有点怕痒,躲闪了一下,捉住他的手,“你干嘛?很痒。”
被捉住手的裴听颂迷茫地眨了眨眼,又看向方觉夏,“你腰不疼吧?”
“什么都没做怎么会腰疼?”
刚脱口而出,方觉夏就有点后悔。这句话说得太有歧义,好在现在裴听颂醉成这样,否则一定会拿他开玩笑,用最坏的腔调调侃他的无心之言。
可他没想到,裴听颂听罢却是一副松了口气的神情,“你、你跟师兄说你腰疼,你练舞练的……我听到了,我还以为是真的呢,你平时都不骗人。”
他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裴听颂跑过来对他动手动脚,逼着他闹,差点扭打在一起。
原来那个时候他说的是真的,不是什么弦外之音的暗号,他真的来确认自己是不是腰伤了。
“我没事,没受伤。”
裴听颂重重地点了点头,头毛乱晃。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一板一眼说,“但是我受伤了。”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