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难猜啊,你开会的时候就握着不放,犹豫了这么久。”裴听颂继续猜测,“不光是demo,我猜应该还是首抒情曲。”
方觉夏觉得好气又好笑,每次自己没底气的时候都落到他手上,究竟是什么样的孽缘。果然,他还是应付不来裴听颂这家伙。
两人对峙间,主卫里传出凌一的声音,“觉夏!我忘拿睡裤了,就在我的床上帮我拿一下吧!”
“随便写的,你要听就听好了,听完还我。”方觉夏转身打开房门,没有再继续跟他纠缠。反正裴听颂不过就是听一听,再嘲讽几句,也没什么大损失。
砰地一声。裴听颂就这么被拒之门外,本来他想着方觉夏只要说一句软话他就立马还他,谁知道会这样。盯着门板,裴听颂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翻车感到困惑。
这还真是根硬度非常高的树枝。
这不是洋桔梗,是实打实的草原龙胆。
不,冰川龙胆。
在获得了屡次碰壁的战绩之后,裴听颂依旧没有放弃继续对碰的信心,反而更想摸清楚方觉夏究竟是个什么脾气。
他的好奇心在逐渐靠近的关系里愈发扩张。
帮完凌一,方觉夏坐到书桌前翻开数独本,连续做了两张,但心情却没有想象中平复得那样快。方觉夏很少出现无法对自己的情绪复盘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气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他察觉到自己变了。就像是一个被打破了平衡的稳态,熵值在不断地增大,开始趋于随机。方觉夏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随机,喜欢稳定的自己。
他思索着原因,一个一个排查开来,只剩下最后一种——他错误地以为裴听颂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破冰,事实并非如此。
沉浸在思绪中,笔尖在本应填写数字的空格处渗透墨汁。黑色沿着纤维的轨迹不断舒展,直到微信提示音响起。
[kaleido裴听颂:分享视频。]
方觉夏觉得奇怪,点开来看,竟然是白天参加外景拍摄的他。只不过这很明显是手机录下来的,并不是官方拍摄视角。
录像中的他原本安静地躺在雪地上拍摄特写,等到林墨喊了ok拿着相机离开些距离后,他便立刻坐起来,晃了晃头上的雪。雪花从蓬松的发丝上扑簌落下来。画面中的那个自己鼻尖发红,双手捧在面前呵气取暖,笑得很灿烂。
外放中方觉夏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不是很清楚,于是靠近到耳边。
“冻傻了吧。”
是裴听颂的声音,很轻,是他偷拍时的自言自语。
“笑成这样。”
他退出了那个视频,也退出微信,将所有应用后台都向上滑出清除,快速关掉台灯上了床。
过了十分钟,是的,他心里的小时钟很确定地告诉他是十分钟,方觉夏再一次打开了手机。
一束白色冷光悄悄扒开黑暗的空隙,他的胸膛也敞开一条小缝,露出里面动得鲜活的心。
隔着一面墙壁,裴听颂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等啊等啊,等到最喜欢的书都变得索然无味的时候,他等到了一则消息。
[除了漂亮一无是处:听完请给我建议。]
他忍不住笑出声,还把这个小冰块发来的七个字默默念了一遍。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硬邦邦的,他甚至能想象得到方觉夏打出这句话的表情。
正准备回复,那头又一次发来消息。
[除了漂亮一无是处:不许再偷拍我。]
裴听颂啪嗒一下合上了怎么也翻不了页的书,仰头躺在床上,把对话框里传送过去的那个视频又一次打开,重新看了一遍,笑着回复。
[kaleido裴听颂:[仙人掌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小恐龙玩偶:请好好回答问题,我都要被你们玩坏了!最讨厌这些腻腻歪歪的小情侣了!
第25章 双向失眠
放下手机, 裴听颂依旧没有能顺利入睡。翻来覆去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他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那枚u盘就躺在桌上。想到方觉夏赌气说的话,他拿起u盘, 插·入接口。
但就在电脑上弹出是否要打开的对话框时, 裴听颂犹豫了。
现在还不是好的时机。
他看得出来方觉夏很珍惜自己的创作, 这样的心情身为创作者的他完全能够体会。一份心血灌注的作品需要得到更好的对待。
拔·出u盘后,裴听颂趴在桌上, 一闭眼就想到采访时的画面, 几乎每个问题他们都给出不同答案。方觉夏就像是一扇窗,光是推开一点点, 他就已经看到了和自己所处的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活得沉静又清醒, 不需要什么口号,也不需要彰显多么逆反的精神,好像天生就拥有一种可以维持自我的能力。
想起些什么,裴听颂坐起来搜出那部讲述费马大定理证明过程的纪录片。
从小他就对数学不甚了解, 也不太感兴趣, 看之前就猜想观影体验不会太好。但意外的是, 他竟然认认真真看了下来,并且深入其中。
哐当——
外面突然传来不小的声响。
裴听颂暂停电影,摘掉耳机悄悄走出房门。声音的来源似乎是客厅。他沿着走道向外,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方觉夏。
他仍穿着凌一送他的毛绒衣,蹲在走廊口鬼鬼祟祟。裴听颂想吓吓他,又怕他万一真吓到叫出声吵醒其他人。于是他放轻步子靠近, 悄没声儿蹲在方觉夏的旁边。
就这样,他们俩左右挨着,堵住了走道出口。
对于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方觉夏完全不知情。他此刻正努力地整理着刚刚经过时不慎碰倒的一摞书。书的最上面还压着一个铜制旧花瓶。他沿着走道出来,一转角就撞上,花瓶咚的一声砸下去,吓了他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