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觉夏正对着这张床发愣,就听见裴听颂笑着打趣,语气散漫,“没想到我人生中第一场床戏来得这么快。”
他可笑不出来。
他想象不到一个大刊的双人封面要怎么在床上拍。
看见林墨走过来,裴听颂好奇心满满,立刻发问,“我们要用什么姿势?我和觉夏哥。”
此言一出,跟着走过来的道具组小姐姐都掩嘴笑起来。裴听颂不明所以,面带疑惑地看向方觉夏。在个别情景下,这个在国外长大的男孩子偶尔会因为情境不匹配说出一些迷之发言,哪怕他文学素养高,学习能力也很强。
方觉夏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于是简单说,“姿势这个词不能随便用。”
裴听颂表情无辜问了句why,方觉夏并不想搭理,因为团综的摄像还跟着,他可不想讨论成人向话题还被记录到团综里。
“为什么?”裴听颂又问。
方觉夏无奈道,“不知道,别问了。”
裴听颂皱眉,“你不知道那你还说我?”
方觉夏:“……”
林墨也没有多的时间让他们讨论姿势的问题,他和灯光师讨论完布光问题,就把方觉夏叫了过来,让他躺在这张天鹅绒大床上。方觉夏工作态度认真,摄影师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乖乖躺上去。
“侧卧,面向这边,对。”
确定好方觉夏的位置,林墨又对裴听颂说,“你,调转方向躺下去。”说着他还做了个调头的手势。
周围的工作人员又是一阵意味不明的笑。裴听颂觉得莫名其妙,但毕竟是工作,他还是按照林墨所说的做了。
“小裴下去,再下去,你的头靠近觉夏的头附近。对,你们俩侧过来,脸对着脸。”
听见侧过来的指令,仰躺的方觉夏自觉侧过脸,可这距离一下子缩短得太近,鼻尖差一点碰上裴听颂的鼻梁,他立刻后缩了些,假装无事发生。
他们半蜷着身体侧躺在这张圆形天鹅绒大床上,倒错开来,面孔靠近,彼此面对面。
“还不够近。”林墨走上前亲自调整,“我需要你们的侧脸线条有一种贴合感,如果把这个距离压缩到最小的话就可以严丝合缝的那种,明白吗?”
林墨只是在阐述他想要获得的效果,但这种描述难免引人遐想。
“特别是鼻梁的直线,我希望你们这里是平行的,只不过一个人是从上到下,另一个颠倒过来,从下到上。”
裴听颂和方觉夏在他的要求下不断靠近彼此,像两颗划着相斥轨迹靠近的流星。他们像太极那样趋向彼此,身体似乎又是循着相反方向延展。偶对平衡,对立统一。
“很好,就是这样。”林墨远离大床,又检查了一遍,“很好,道具拿过来。”
裴听颂天真地发问,“还有道具?”周围人再一次笑起来,连程羌都无奈地用手扶额。
距离最近的方觉夏只想让他闭嘴。
道具组的人拿来一条长长的绿叶藤蔓,上面似乎有花但还未开,只是细小的花苞。
“这是什么?”方觉夏伸手摸了摸。
工作人员还没开口,裴听颂就自顾自回答,“忍冬。”方觉夏对他奇怪的知识储备略感惊奇,“你怎么知道?”
“小时候我家花园种过。”裴听颂回答得很简单。
忍冬。
方觉夏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名字,觉得很妙。妙在概念上的契合,好像又不止于此。
他们将绿色的忍冬藤缠绕在方觉夏和裴听颂的身上,不断往上,一直到裴听颂的手臂,就好像这些藤蔓是从裴听颂身上出现的一样。
“我感觉自己是个树精。”
“才不是呢,你是花仙子。”andy在裴听颂的头顶用发胶固定了几多铁线莲,他的耳侧、肩头还有手臂上都是花朵。
林墨再次前来帮他们摆造型,“小裴,你的手握住他的后颈。”
裴听颂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手臂绕过他的后脑握住他修长的后颈。
“很好,”林墨踩着椅子躬身拍了一张,“表情自然一些,去看对方。”
可试了好几次,片子都没有达到林墨心里想要的感觉,总觉得哪里差口气,“还差点儿,张力不够。小裴先松弛一下。”
不知为何,方觉夏再一次想到了忍冬,心中默念着忍字,又升腾出一个新的念头。他坐起来,看向林墨,“林老师,我有一点想法。”
站在一旁的程羌都有点惊讶,开口的竟然是方觉夏,不是裴听颂。
毕竟在他有限的记忆里,方觉夏并不是会轻易提出自己观点的性格。
之前被裴听颂连番推翻好几次策划,林墨已然接受这种工作模式了,“你说。”
“我看到忍冬,联想到一个问题。我们好像在拍摄的一开始就做出了一种假设。”
裴听颂还躺在床上,仰望着坐起来的方觉夏,他说的话都带着很严密的逻辑。
“我们一直在假设在这种禁锢关系里,忍耐的是冬,那春天呢?”
从裴听颂的视角里,方觉夏的眼睛是向上望的,灯光打在上面,整张面孔都在闪闪发亮,“那如果打破这个先验条件,再来看这个关系。”
说话间,方觉夏雪白的睫毛闪动着,“其实春天也在忍耐吧。”
这句话平直地出现,令裴听颂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春天忍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