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知,这麽多年过去,皇上跟姜玗祥不要说是交好,是连一点偏爱都没有,连带着对姜家,她也是如此,就只因为心里有着疙瘩,”
“同理,太子也是,这一回扯上了长公主,皇上的态度何其明显,她是连自家独孤氏的子孙,也没有丝毫留情。”
这些,尹国公这几年在朝中都看着,原本也没留意,是直至昨夜文德前来,他这个两朝丞相,这才明白为何皇上的眼神,始终没有平和的看过姜玗祥。
“可唯独为了你,皇上甘愿如此舍身,跪在为父的面前,让为父来劝你。”
尹国公沉痛地说,是希望续卿能多少走出一些,不要死往情路底头钻,“难道这就不是情了吗?” 他问道。
独孤安康的为人,尹国公是清楚,可自己的女儿,他更明白。家事国事,孰轻孰重,续卿是自家人,论及偏私,如何能不站在她这一边,可偏偏此事,不是这样选个边站,就能轻易解决了的。
“为父知道你在意长公主,可难道长公主就不在意你吗?” 见她还是不愿开口,尹国公乏了,做在位上,空望着她,
“和皇上成婚的,是你,百年之後,与皇上合葬,也是你,”
“史册上所记载,墓碑上所刻,其名都将会是尹续卿,不是独孤安康。”
权衡利害,尹国公对着续卿,自家说话,终於是毫无保留。
利益,从来不是续卿所看重,她想要的,是文德的心。续卿知道自己是皇后,理应大度,可为何是独孤安康,姑侄之间,世人所不会容许的感情,文德却还是执意为之。
“续卿,为父坦白和你说,当年先皇提及你与皇上这桩婚事时,为父心里是有过犹豫,”
听见父亲曾犹豫自己的婚事,续卿总算重新抬起了头。
“你性子太静,宫闱险恶,为父担心你进了宫,会不讨好,可为父最後还是答应了先皇,你知是为何?”
论及往事,尹国公脸上露出一絲温煦的笑容,问了女儿。似乎是回到过去,两人还住在尹府的时光,续卿摇了头,好奇地看着父亲。
“就是因为她是文德,” 尹国公罕见,喊了皇上的名字,
“文德,为父是自小看到大,她是一个念情的人,就只凭这一点,便能保你一生周全。”
不求大富大贵,只愿一生平安顺遂,这样些微的希望,是每一个为人父亲,都会为子女所计之深远。
“你是念过书的人,为父问你,古往今来各朝各代,有几个皇后是能与皇帝长相厮守,走到最後?”
尹国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印象中,是没有几个这样的例子,“不管缘由,文德为了留下你,做到这样的地步,已是有心,是足够了。”
“你以为,皇上真的非需要我尹氏不可吗?” 他看着续卿,笑了笑,“她是看重你,这才如此。” 说了这麽多,尹国公语重心长,是真希望续卿可以听进自己的话,收回废后的念头。
父亲言之谆谆,续卿都听着,沉淀一夜,她是能明白,“父亲说的,女儿明白。”
终於是妥协了,尹国公抒了口气,“明白又如何,皇上那边还等着你的说法。” 他是要续卿主动一些,向皇上表示。
“父亲不必担心,女儿与她成婚多年,是知道该怎麽做。” 续卿为他倒了杯茶,继续说道。
听见续卿这样说,尹国公终於放下心。皇上交代的事情办妥,喝完茶後,他没敢多留,只稍微叙了几句,就起身,打道回府。
临走之前,尹国公望向门外,看着一片橙红晚霞,仰头叹道,“此生能够结缘,一同老去,是何等的缘分,不要像为父一样,失去了你的母亲,只能空叹。”
想起续卿早逝的母亲,尹国公的眼中,是道不尽的想念。
看着他只身一人落寞的背影,续卿想安慰,但也知多说无益,不如什麽也不说。
尹国公走後,续卿沉思良久,“霜月,” 她唤道门外,叫进霜月。
“皇上人现在何处?”
“皇上昨晚出宫,在长公主府里还没回来。” 迟疑一会儿,霜月行礼向她说道。
续卿起身,“那便去长公主府。” 她直接走向门外,留下愕然的霜月。
一直以来,皇后都是避着长公主府里,此时却是挑了皇上在的时候,刻意前去。霜月摸不着头绪,回过神来後,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