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有两分钟,孟屿宁掏出兜里的钥匙开门, 刚打开门,熟悉的烟味混杂着香水味道灌满鼻尖。
穿着花裙子,烫着时髦卷发的女人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紫色的尖头拖鞋被她脚趾勾得一甩一甩,听到门口动静后偏头,迅速看了孟屿宁一眼,冲里屋喊:“孟云渐,你儿子回来了。”
许琴离过一次婚,和前夫也没孩子,离婚之后就彻底断了联系。
她也想得开,索性一个人自在,平时下班没事就去迪厅跳跳舞,要不就是去逛街。
直到厂里来了个男人,就是孟屿宁他父亲,性格五大三粗的,脾气暴躁嗓门也大,长相却硬朗俊毅,许琴是厂花,人也大胆热情,对孟云渐主动出击,孟云渐刚开始对她爱答不理,后来不知怎么就开始试着跟她交往,到现在成了孟屿宁的后妈。
老孟从里屋出来,父子俩对视片刻,老孟不自在地说:“回来了?”
孟屿宁淡淡应了声,放下书包,从里面抽出那张告家长书给老孟。
老孟接过扫了两眼:“开家长会啊?什么时候?”
孟屿宁:“下个星期五。”
“星期五?”老孟皱眉。
正在看电视的许琴突然说:“星期五我们约好了蒋主任他们一块儿去滨海公园搞烧烤。”
“哦,那你去吧,我去趟家长会。”
“到时候所有人都是俩口子一起,就我一个人去,孟云渐你有没有点良心啊?”
老孟啧声:“那我一个人去,你去开家长会,这总行了吧?”
“我这个做后妈的去家长会?亏你说得出来,”许琴讥笑道,“还有你别忘了这次是蒋主任做东请客,你不来,下半年厂里人事调动,你要是被调走了,别指望让我帮你送钱走关系。”
老孟小声骂了句脏话。
许琴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孟屿宁漠然地听他们说完话,撩起眼皮淡淡说:“如果不能来的话,在下面写上理由签个字就行。”
老孟犹豫片刻,又看儿子压根没坚持让他去,随即甩甩手中的纸,深吸口气说:“行吧,拿只笔给我。”
写好,也算是能跟班主任交差。
孟屿宁接过纸,看上面父亲用潦草的字迹写明不能去的理由。
“工作繁忙”。
他无声笑了下,转身回房。
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拿回学校,衣柜里满满都是灰尘的味道,冬天的大衣还没收好,沉甸甸地压在春秋的薄衣服上,孟屿宁叹口气,只好先将冬天的衣服一一叠好收进衣柜上方的储物空间。
去年穿过的一件羽绒服帽领处有些脏,他放在一边,打算待会拿到卫生间去洗。
他正收拾着,老孟敲门进来。
“你吃中饭了吗?”
孟屿宁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用背影回答父亲:“吃了。”
“那好,我和许琴要出去逛街,你自己在家看书,晚上回学校别迟到。”
“嗯。”
许琴的声音从玄关传来:“孟云渐你快点,是不是后悔不想给我买衣服了?”
“来了来了,催个屁。”
老孟想起什么,突然从外套内衬里掏出钱包,抽了几张钞票出来。
“你又长高了点吧?衣服要是穿着不合适就约同学陪你去买几件新衣服,”老孟将钱放在儿子书桌上,“我走了。”
大门一声响,这个家终于安静下来。
孟屿宁拿上衣服去卫生间洗。
羽绒服吸了水后千斤般重,过水时不小心打湿了孟屿宁身上的校服。
他干脆将校服脱下,顺便把校服也一并洗了。
少年勉强屈着腿,蹲在水盆前搓洗最容易弄脏的衣领和袖口,耳里塞着耳机,mp3里放着卡农。
耳机似乎早已成为他的必需品。
耳朵里总要听到点声音,才不会显得那么空旷。
不想听外界的声音时,戴着耳机听歌也能隔绝掉那些声音。
夏季校服青白色交加,很清爽干净的颜色,但也非常不耐脏,孟屿宁过了两遍水,这才将泡沫都冲掉,起身时裤子侧兜里的mp3掉了出来,结结实实落在了水盆里。
孟屿宁快速捞起mp3,播放键暂停键一路按过去,蓝色屏幕最后挣扎地闪烁两下,很快熄灭变黑,耳机里再也没有声音响起。
他站在原地发了好几分钟的呆。
手上的肥皂还没冲干净,骨节分明的指缝中粘着泡沫,孟屿宁咬紧内唇,下颚紧绷,侧过头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后,抬起胳膊使劲擦了擦眼睛。
***
雪竹学完钢琴回家,本来以为孟屿宁这会儿肯定已经回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