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兰庭的确是算计人心的高手,他稳稳拿捏住叶熙的软肋,叫叶熙束手无策。
男人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就等着叶熙一步步走入局中。
叶熙忽地停下,一双长腿踩在单车两侧,他偏过头,问陈竹:哥哥,你真的打算去那间进修班吗?
叶熙,你到底怎么了?陈竹皱眉,他不解,这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对方非但没有替他感到高兴,反而显露出不赞成。
陈竹:叶熙,我知道你想马上搬走,远离徐兰庭。可是你得考虑现实的问题,搬走后的租金,还有新的工作这些都是问题。
可我都能替你解决,只要你肯离他远点儿!叶熙咬着牙,没有做声。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向陈竹隐瞒自己的身份。
现如今,也算是他自己作茧自缚。
不是的。叶熙扯起一个笑,我就是怕你太辛苦啊,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复习,哪里还有时间去上课呢。
是这样么陈竹心中一软,摸摸叶熙金色的短发,没事儿,我不怕吃苦。他试图缓和气氛,笑着说,你放心,我就是再忙也会好好陪你。
叶熙鼻尖一酸,世上怎么会有陈竹这样好的人呢,简直好得有些傻。
他自己分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还是耐着性子去哄莫名闹别扭的小男朋友。
陈竹的良善温柔,似流水般缓缓包裹着叶熙。
叶熙感受着男人不动声色的宠溺,心里的愧疚和无措就愈深。
哥哥,对不起。叶熙低着头,慢慢踩上了踏板。
他载着身后的人,缓缓行驶在秋风萧索的街头。
原本以为漫长得没有尽头的炎夏,好似一夜之间消散了个干净。
街头的落叶纷纷扬扬,飘荡在冷涩的秋风里。
陈竹又瘦了些,坐在后座轻飘飘也似一片落叶。可叶熙却觉得,自己载着的,是世上最宝贵,最重的情义。
他不能对不起陈竹叶熙甘愿落入了徐兰庭的圈套中,无从挣扎。
回到家,叶熙捂了捂陈竹被风吹得冷冰冰的脸颊,哥哥去洗个热水澡吧。
他小蜜蜂一般忙碌起来,一边将陈竹的衣服换下来去洗,一边煲热水,热牛奶。
看着少年忙碌的背影,陈竹从背后抱了抱他,又偏头亲亲叶熙软软的脸颊。
叶熙,以后你有什么事儿,都别憋在心里好么?陈竹温柔地低语,我不喜欢去猜,也不喜欢你不开心。
好。叶熙转身跟他接吻,哥哥,我会跟你坦白的。他的尾音轻轻淹没在这个吻里,模糊而低沉。
热水洗去了一身的疲惫,陈竹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听见门外叶熙叮叮当当忙碌的声音,心里踏实又温暖。
哥哥,你外套里还有东西吗?我要洗衣服了哟。叶熙家教不错,哪怕是跟亲密的人一起生活,也保持着恰当的分寸。
陈竹没有多想,一边擦拭着短发,一边打开门,应该没有,你看看。
洗漱过后一身清爽,陈竹闲适地窝在沙发里,慢慢地擦着头发。
哥哥,牛奶要记得喝哦。叶熙按开了洗衣机,应该是准备洗衣服。
陈竹看见桌上热乎乎的牛奶,心里一暖,谢谢。他这个小男朋友,看似没心没肺,是个不靠谱的小朋友,实则,在生活中对陈竹的照顾无微不至。
连陈竹自己都觉得,叶熙比他更会照顾人。
叶熙。陈竹想着得劳逸结合,今夜就好好休息一会儿,他翻找着柜子里的碟片,看电影么。
他记得叶熙很喜欢科幻片,便会三不五时买一些碟片回家。两人经常在饭后窝在沙发上,彼此依偎着静静地看电影。
叶熙?陈竹没有等到回应,转身看向阳台,却只见到叶熙愣愣的背影。
寒风吹过,叶熙只穿着一身家居睡衣,衣摆被风吹起,他却像是不知道冷,只是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手里好像捏着一张纸条。
陈竹:你他反应过来,想起自己白天收到那张字条后,就随意塞在了口袋里。
不是你想的那样。陈竹走近,将人从地上扯起来,是
谁知,叶熙却淡淡一笑,率先开口:哥哥,我们去医院看看他吧。
嗯?陈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不懂一向对徐兰庭避之如蛇蝎的人,怎会一反常态。
陈竹当然不懂,那张字条在叶熙看来,无异于明晃晃的挑衅。
一次又一次,徐兰庭频频的动作,已经彻底激怒了叶熙。
他已经忍无可忍,只想狠狠撕碎徐兰庭那张虚情假意的面具。
叶熙扯起一个牵强的笑,哥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他低头,叹了口气,一把年纪还进了医院,怪可怜的。
陈竹哭笑不得,你不是讨厌他么,何必呢。他勾着叶熙的脖子,轻轻揉了揉,叶熙,他只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你没必要这么在意。
过客?叶熙在心里冷笑,那个男人怕是死都不会放过陈竹,又怎会甘心成为陈竹生命中的过客?
就像你说的,你们当初没能好聚好散。叶熙抱着陈竹,闭上眼,将眼底的恨意掩藏起来,这次,就当好好告个别吧。
陈竹倒没什么所谓,他不愿去,是不想扰乱自己平静的生活。
可叶熙执意想去,陈竹也就随他去了。
就如叶熙所说,就当好好告个别。
陈竹从霍焰口中听说徐兰庭的伤势时,心里只是微微一惊。
可真正见到了人,陈竹才意识到,徐兰庭是真的差点死在了那个晚上。
隔着icu病房的玻璃,陈竹才真正触碰到了生死的质感。
不是霍焰口中轻飘飘一句胃出血,进了医院,而是犹如实质的,生命的流逝。
男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因为只靠营养针维持体能,瘦了一圈,眼底是深深的倦色。
那双原本招摇的狐狸眼,此刻微微垂着,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医生在简单地交代过几句后,霍焰就带着两人进了病房。
陈竹能感觉到,霍焰看向叶熙时眼底深深的不善。
他牵起了叶熙的手,安抚说,别怕。
叶熙淡淡一笑,朝男人举了举手里的花,路过家门口花店的时候买的,希望叔叔喜欢。
探病送白花,霍焰抱着胳膊冷笑一声,难得你费心。
叶熙不解地问:抱歉,我自小在这边长大,不太懂。
霍焰:家里没死过人么,不懂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花好看,就叶熙没有说话,握着花的手缓缓垂下,他耷拉着眼去瞧陈竹。
陈竹安抚地朝他一笑,说:小孩儿不懂事,抱歉。
路上叶熙心血来潮说要买花,陈竹也没多想,现在看来,确实有些不妥当。
叶熙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儿,抱着陈竹的胳膊,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