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澳洲那边的果园已经到了要采摘的季节,到时候咱要不结个伴一起过去?几个结伴在外打零工的大哥向陈竹发出了邀请。
陈竹想了想自己在莫斯科停留的时间已经够久,也是时候换一个地方。
好。陈竹笑说我还没去过澳洲呢。
澳洲那地儿可没这边这么冷,一年四季都跟春天似的。夜里太冷,几个人都没什么睡意,聚在一起侃起了大山。
是啊,澳洲那边环境也忒好,满大街都能看见袋鼠在哪儿晃悠,跟人似的。
有人叹了口气,哪儿都好,还是自己家最好。
众人沉默了一瞬,几乎都陷在了无穷无尽的乡愁中。
陈竹拢了拢被子,出声问:你们都为因为什么原因出国打工,国内不是还有很多城市也可以找工作么?
嗐,还能是为什么没钱呗。像我们这样儿大字不识几个的,在乡里没活儿可做,钱也挣不到,到了城里就更难找工作,就只有往外跑跑,看看有没有什么出路。
是啊,要不是咱乡里实在太穷,谁也不乐意离开家在外头风吹日晒。
陈竹了解到,这几个人都是来自东三省的贫困县。
经济滞后就会导致大量的人才流失,留不住人,经济就会更加滞后,这是恶性循环。陈竹一番话,一群人都听得要懂不懂,可是,现在国家的扶贫项目已经在实施,东三省的很多贫困县都已经脱贫。
有人听懂了扶贫,恍然大悟,是啊,国家的政策是挺多,也挺想着咱们那穷地方。就是咱们那儿实在是没钱,好不容易修了个卫生站还被暴雪给压垮咯,唉
陈竹: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他想了想,说,我想,在将来政策会一步步更加完善,到时候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陈竹只希望,有生之年还能够奉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
希望,到时候徐兰庭已经忘记了他,将他当作生命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但陈竹所不知的是,方旭所说的,徐兰庭发疯一般地寻找他,是如实描述。
自从陈竹消失后,徐兰庭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维持所谓的斯文体面,毫不留情地将惹怒他的几个徐家人革了职。
甚至,还不顾徐老爷子的脸面,快刀斩乱麻地将徐永连送进了局子里。
所有挡在徐兰庭跟前的人或事,他都以最狠戾,最绝情的手段解决了。
他再没有一丝多余的心思跟那一群人虚与委蛇,也不再浪费时间维系所谓的周全。
徐兰庭似一台骤然停止运转的精密仪器,将所有的能量都只供给关于陈竹的一切。
徐总,我们最近在一家外籍劳工中介所查到了一些踪迹。
徐兰庭接过来人手中的资料,扫了几眼,皱眉,怎么消息这么模糊?
那边毕竟是国外,我们的人已经尽力在查,但是他们那边的保密工作很严格,所以我们这边也只有一个大概。
莫斯科徐兰庭低声自语。那么冷的地方,陈竹在哪儿能干什么呢?
搬货物、跑工地徐兰庭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他无法想象,陈竹那双翻书拿笔的手,是怎么扛起一件件沉重的货物。
莫斯科那么冷,那边的风雪几乎能将人淹没。徐兰庭不知道,陈竹孤身一人要如何面对那样艰难的境地。
虽然他知道,他所认识的陈竹向来百折不饶,从不向命运低头,但是,越是如此,徐兰庭的心就越疼得厉害。
他本可以将少年捧在手心里,将世上所有的美好都一一献上可是他终究是迟了一步。
少年已经不再需要徐兰庭的一切,他振翅飞向了肃杀的天空中,独自和风雨为伴。
徐兰庭看着中介公司主要介绍的工作,铲雪、清理街道、搬运货物男人极力克制着才不至于崩溃。
他知道,他现在还不能倒下。
马上安排去莫斯科的机票。徐兰庭想了想,说,还有,叫那边的人盯紧一点,不要出什么差错。
徐兰庭无数次打探到陈竹渺茫的踪迹,而后消息又石沉大海。
他一次次燃起希望,又瞬间被抛入深渊。
徐兰庭品尝着前所未有的痛苦,却又忍不住在再一次获得陈竹消息的时候,去追逐那人的踪迹。
他已不再是飞鸟,而是飞蛾。
陈竹就是让他甘愿粉身碎骨的那一簇烈焰。
第37章
私人飞机连夜降落在莫斯科的机场。
因为暴雪而停飞的民航都挤在一起, 只有一架不怕死的私人飞机在此时落地。
有人看见那架降落的私人飞机,振臂高呼,这是喝了多少伏特加, 不要命的混球!
一排身着西装的黑衣人冒着夜雪从机舱里走出来,他们举着伞,护送里头的男人走出来。
徐兰庭步履匆匆, 甚至连衬衣都没来得及换, 眼下有明显的乌青,神色疲惫至极。
他们一刻也没有停留, 加长宾利在机场门外等待, 男人一上车, 便飞驰而去。
车上,徐兰庭闭着眼小憩,出声问:那边的中介怎么说, 还是不肯透露消息么?
对接人头疼地说:这边的保密工作太严格, 我们蹲点好几天才查到了陈竹常去的一家货运公司。
货运徐兰庭闭着眼, 心沉了沉,先去那家公司看看。
他想了想,又说,就以徐氏的名义,先以合作名义跟他们老板接触。哪怕疲惫得连眼都睁不开,徐兰庭周密的算计从未停止。
就在男人费尽心思筹谋着如何见到陈竹时, 窗外的风雪骤然停歇。
而停滞多日的航班,也就在这一夜恢复了航行。
又一次,他们擦肩而过。
徐兰庭的满心欢喜化为尘埃,落进了绝望的深渊中。
人走了?徐兰庭眼底满是红血丝,凶恶的眼神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杀人, 你们,就这样放他走了
徐先生,我们没有义务做这些负责人话还没说完,徐兰庭忽地暴起,掐住了那个俄罗斯男人的脖子,他去哪儿了?
徐兰庭脸上甚至没有多少怒意,可指尖的力度像是要将人送上黄泉。
你疯了吗?放开我!货运公司的负责人是个身形高挑的俄罗斯人,奈何徐兰庭身高更有优势,又是练过的,负责人几乎快被徐兰庭掐死。
那个,那个小伙子俄罗斯男人艰难地说,他应该,应该是去了澳洲
手上的力度骤然松开,负责人深深地呼吸了几口,随即暴怒着朝徐兰庭挥拳,你这个疯子,滚!
徐兰庭也压着火,不由分说地将人按住,用流利的俄语说:告诉你们的老板,在明天之前将陈竹的行踪告诉我,否则,你敢保证你们会在一个星期之内全部失去工作。
负责人简直没有见过这样恶毒阴狠的人,高声大骂着叫徐兰庭滚蛋。
而徐兰庭却没有急着走,他缓步行走在厚厚的雪地上,视线扫过一辆辆货运车箱。
那里面是成堆的冷冻罐头,一箱有上百个罐头,少说也有七八十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