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欢听了心里也闷闷的,虽说堂叔伯这年龄哪怕是去了也是高寿,是喜丧,但是生命的凋亡还是会叫人难受。
“请过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时母:“镇上的吴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叫预备后事,就这两天的事了。”
想着现在人还在,锦欢还是想努力一把,便跟婆婆商量说要不再去县里请几个大夫一起来看看,许是能有办法呢?
堂叔伯算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了,从前对时父也很照顾,如今有这个条件还是该多试试看。
锦欢说完时母尚未回答,蹲在门口的时父忽然重重地吸了一口烟袋,沉声道:
“请,叫冯叔套车,我跟着一道去县里请医术好的大夫回来。”
锦欢当即就去安排了。
一家人花重金从县里请了五六位医术很好的大夫回来给堂叔伯看诊,可惜,人的寿数到了,凭是多少好大夫、好手艺都救不回来。
堂叔伯终究还是去了。
锦欢一家人要回京的步伐就彻底被打乱了。
要是一家人在京城,天高路远的不方便就算了,如今一家人就在老家,突然要走怎么都说不过去,肯定得留下来吊唁老人。
办丧事也不是当即就能办的,得找先生合算日子、摆灵堂、哭丧、下葬各种流程,等丧事结束已然十一月中了。
这会儿再走也赶不上回京过年了。
时父时母跟儿媳商量了下后,就决定干脆在老家过个年,等年后再走。
***
知道了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时夏的闺女娇娇了。
她在姥姥姥爷家里过的开心极了,吃好喝好用好玩好,开心地像只小百灵,欢快极了,连年都是在时家过的。
除夕夜,大人都在忙活着团圆饭,小孩子则一溜出去疯了,清嘉、瑾轩连带时夏的闺女娇娇全都一块儿出去玩了。
小孩子一般都特别喜欢过年,因为过年可以穿新衣服,只要家里日子过得去的人家,基本都会在过年这一天给孩子穿新衣服,清嘉几个当然也是一样。
瑾轩跟清嘉、娇娇穿的新衣裳都是年前刚做的新衣裳,连料子都一模一样,也就颜色有些差别。
清嘉身上的是亮眼的正红色,热烈而绚烂,娇娇穿的是嫩生生的粉色,活泼可爱。
娇娇换上漂亮的衣裳,心情十分美丽,只不过在看到自家表姐脚上那双串了珠子、样式精致的绣鞋时,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脚上的布鞋,眉眼忽地整个都垂了下来。
盖在额前的刘海下,倒也不甚明显。
过了会儿,她扬头浅笑,走近清嘉,星星眼地惊叹道:
“哇,表姐,你的绣鞋好漂亮啊!”
清嘉随口应了一句:“嗯,我也这么觉得。这是用珍珠做的绣鞋,上面的珍珠可是爹从宫里得的,整整有一盒,不过叫我做了两双绣鞋后也就不剩几个了。”
珍珠啊,娇娇眨了眨眼,心头记起娘曾无意提过说珍珠老贵老贵了,表姐居然能用那么贵重的珍珠做鞋子穿……
娇娇眼里更热切了。
“天哪,表姐你好厉害,居然能用珍珠做鞋子穿,哪像我,我长这么大却连珍珠见都没见过呢……我真羡慕你,要是我也有一双这样漂亮的珍珠做的鞋子的话,我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清嘉抬眼望了娇娇一眼,笑道:
“好看吧,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哪怕路远迢迢,我还是特地把它带上了,平时我都舍不得穿,也就是过年我才舍得上脚呢!”
娇娇抿了抿唇,不舍地又瞅了好几眼鞋子,见自家表姐实在没有要送给她的打算,才艰难地挪了眼睛。
而后,她气闷地独自坐到了家里的一处角落里,直到晚饭时候才被时夏找了回去。
整个用饭时间,她都耷拉着个脸,一脸“我不高兴,快来哄我”的模样。
今儿是除夕夜,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有啥不痛快在今儿也会将之抛之脑后,独娇娇作出这怪模样,时父跟时母面上的笑意渐渐就没了。
时夏见状,紧张地在桌底下捏了好几下闺女的手。
见大家都不问她、安慰她,就连娘也“瞪”她,娇娇心里越发委屈,嘴一瘪,两行清泪就落了下来。
时母脑门的褶皱越发明显。
锦欢安抚地看了一眼婆婆,然后拿出一串红包来,伸手在娇娇面前晃了晃:
“三舅母要发压岁钱咯,娇娇想不想要啊?”
娇娇顿时就不哭了,抽噎了两下后,她乖乖点头道:“想。”
锦欢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将用红纸包好的压岁钱递给她。
娇娇伸手接过。
才把红包握到手里,她脸上显出犹豫来,原本想把红包放进口袋的动作也就顺势停下。
锦欢偏头,问她怎么了?
娇娇先抬眼瞟了一眼清嘉表姐,而后抿了抿唇,悄声道:
“三舅母,我能拿我的压岁钱跟你换一双和表姐脚上一模一样好看的鞋子吗?”
清嘉被骤然点名,且提及的还是之前鞋子的事,她撇了撇嘴,心里对表妹这做法不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