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听得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看着他,恰到好处的问出了那句话:“然后呢!”
“卫监正,你说啊。咱们打个比方,这屋子好好的,它死过好几个人在里面,是不是就是凶宅了,风水就不好了?”
卫瑶卿点头:“是。古往今来凶宅都是如此判定的。”
“那么县主的肚子呢?”林甫摊了摊手,“有些女子是身子原因没有办法,这不是她们的错。咱们这位县主养得好,自幼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自己灌了好几次堕胎药进去,你说这不就等于那肚子就是个凶宅么?”
“不可胡说。”少女扳着脸训了他一顿,“为人母生儿育女这等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对咱们这位县主的行为觉得匪夷所思么?”林甫连忙道,“这比喻是不对,我道歉。而且我这对人不对事,就是这位县主的做法委实有些……诶,再加上行事肆无忌惮,年纪轻轻手上沾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所以报应来了,她怀孕了。”
女孩子忽地歪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林甫被她看的有些发毛:“怎么了?”
少女踱了两步:“你这般神秘,这代表青阳县主定然不是普通的怀孕了。”
“是啊!”林甫挤了挤眼,“卫监正,不是我说啊,你定然猜不到是怎么回事。”
少女撇了撇嘴,而后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鬼胎!”
林甫顿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卫监正,你是如何猜到的?”
如何猜到的?先看看林甫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就知道青阳县主的怀孕定然有些问题,再联想先前的坊市传闻,青阳县主将身边的面首郎君吊起来折磨,虽说这举动她做起来也不奇怪,但这等煞气腾腾的做法,更像是折磨人吸收精气神。
若是寻常人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定然早就被人发现了,可不妙就不妙在青阳县主寻常也是这样的作风,是以一直没有人发现,直到大天师李修缘看出她怀了鬼胎。
一般呢,怀了鬼胎之后,就会想要折磨人吸收精气神,这变化如此之大,自古发生这样事情的多半都会及时发现,而在前十五天发现就能用阴阳术的方法落胎。但因为青阳县主平时就是这副样子,所以估摸着发现时已经晚了,很难落胎了。
“先前这位县主玩弄俊秀郎君也就罢了,”林甫一边说一边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长的不好看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被人惦记上。”
“现在居然都玩上了鬼郎君,真是不可理喻。”林甫接着道,“这口味如此之重简直闻所未闻。”
“那麻烦了吧!”少女道,“阴阳司的人都出动了吧!”
“是啊,隔壁阴阳司都空了好几日了。前两日柳静海小天师还向我诉苦来着,快累死了。”林甫叹道,“这驸马被临阳长公主误杀了的事情还没完,县主自己就怀上了鬼胎,这一家子简直太折磨人了。”
“小心隔墙有耳。”卫瑶卿提醒他,“不过青阳县主怕是要吃苦头了吧!”
“自然,那可是鬼胎啊!”林甫压低声音道,“怎么能让它兴风作浪?所以青阳园现在已经被阴阳司的人控制住了,青阳县主哪肯?可她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她还以为自己是先前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县主啊,谁管她肯不肯啊,解决了她肚子里那个才是关键。”
“自古以来这解决鬼胎的办法就两种,要么生下来再说,要么肚子里就……”卫瑶卿五指并拢作刀划了划,“那天师们准备怎么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甫摊了摊手,“但是我知晓,青阳园附近的人都被暂时疏散了,可惜啊,看不到此等状况了,不然定然能习得一二的。”
“还是别去了。”少女似是听够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热闹好看,但是这种热闹可是一不小心就要出人命的啊,我们还是不要去看了。”
第307章 殿前
卫瑶卿跟林甫在门口看太医是否会被急招过去,但这一次来的不是太医,而是太监,也不仅仅是太监,一同回来的还有昏迷了的廖易廖天师。
“厉害啊!”林甫看的目瞪口呆,“这早朝上的廖天师昏过去了呢!”
为首的是个不认识公公,正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把人抬到阴阳司里去:“一会儿找几个太医给廖天师看看。”
“这廖天师也真是的,这早朝上到一半昏过去了,陛下带着病体都在支撑着,偏偏他承受不住?”那个公公一边皱眉一边对着里头闻讯走出来的裴宗之行礼:“咱家见过裴先生。”
裴宗之点头。
“这阴阳司还有人么?廖天师昏迷了,总得有人补上啊!”
裴宗之摇头:“阴阳司无人了,都去青阳园了。就连廖天师也是今日早上方才赶回来的,是以才会体力不支以致殿前失仪。你去钦天监找个人来接替吧!”顿了顿,他抬手指向在门口围观的那几个钦天监监生的方向,“诺,这里正好有个监正。”
那公公连忙回头:“来的正好,你们这几个谁是监正啊?跟咱家走,补一补廖天师的位子。”
其中一个女孩子走了出来:“我是钦天监的卫监正。”
“那就你了。”那公公说着,把手里记录到一半朝议塞到她手中,“快跟咱家走!”
那位卫监正略微的惊讶之后就跟了上去。两人疾步向金銮殿走去,公公打开金銮殿的侧门,抬了抬下巴:“卫监正,你进去吧,咱家可进不了金銮殿。”
少女转身,朝着他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公公!”
“都什么时候了,谁还缺你这一礼?”那公公白了她一眼,“你快去吧!”虽是催促,只不过对这个监正的礼还是十分受用的。
倒了一个记录朝议的官员,又找来了一个替补的。除了偶有的几个人抬头看了她一眼之外,大多数人都没有在意。一个记录朝议的官员,又能做什么呢?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位替换来的记录朝议的官员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认真的记录着朝议的内容。
站在殿中的是陈述还有临阳长公主。
眼下的临阳长公主似乎未上妆,表情有些憔悴。
陈述只是抿着唇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因为对于陈述来讲,他已经很清楚此番逃不出去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了。他将成为新的质子,这个质子的分量,可比四弟厉害的多。是他错了么?不,并没有。就算四弟没有出事,明宗帝也在当时对四弟下手时就已生出了将他困守在长安的想法。眼下么?他主动出手,只是做给天下人看,给了大哥一个理由,一个可以随时发动兵变的理由。他并不慌,只是有些不甘。因为他知道他不会死,大哥早已打点好了一切,作为质子,他将被软禁在这里。但不同的是这个质子是谁,他可以是质子,也可以是有朝一日里应外合的策应,端看事态的发展了。只是终究有些不甘心啊,他最喜欢的还是上阵杀敌而不是等待,眼下若是起兵,要做的那就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了。
“都说了本宫不是故意的。”临阳长公主有些烦躁,冷笑的看着群臣,“本宫怎么知道驸马会死?你们要怎么样,要让本宫给驸马偿命么?本宫倒是要看看谁敢?这是将天家的颜面至于何处?”
临阳长公主一点都不惧怕:古往今来,只听说驸马为公主偿命的,还从未听说公主要为驸马偿命的。
“求陛下给我陈家一个交代!”陈述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他不需要别的话,只需要这一句就够了。
此时若是有人注意的话,会发现,朝上那个记录朝议的官员看了一眼明宗帝。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记录朝议的官员在有些时候等同于前朝的起居郎,看一眼陛下,或许是以为陛下会开口,这才去看的。
眼下陛下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大病初愈,脸色惨白,没有多少血色,整个人倦态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