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葶猛地抬眸,对上袁氏那双沉静的眸子,她喉间似是卡了壳,心上一慌,一时愣了神。
此时,陆九霄正于檐下走来。
见陆菀猫着身子贴耳于门后,他眼微眯,扯了她一下。
陆菀当即站直,见他来,朝他比了个噤声的势。
陆九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蓦地抬了抬眉梢。他并不意外。
早在陆菀拿着沈时葶的画交给袁氏时,他便知晓这是一处破绽,袁氏一眼便能看穿,她迟早会找上她。
而他默认,是因他清楚,袁氏一定会喜欢她的画,也一定会喜欢她。
她太乖了,比她下那些花花草草还要讨喜多了。
思此,陆九霄嘴角微翘,眼底浮出些许笑意,气定神闲地背在后。
就见那抹鹅黄身影直直朝袁氏跪下,颤巍巍道:“夫人,奴婢从未生出过这种心思。”
屋内屋外,人皆是一愣。
陆九霄的嘴角渐渐放平。
袁氏眉心一蹙,起身道:“你起来,我并非怪你的意思,今日寻你来,也并非因此事生怒,眼下无人,你也不必自称为奴。”
闻言,沈时葶才敢抬起头。那双美目都被吓红了一圈,楚楚动人的。
袁氏看她,“世子如今二十有一,也早到了成婚的年纪,可他迟迟未有意之人,身边也没个人照料,他既是觉得你可心,不若我做主,赐你个妾室的位置,你也能名正言顺住在松苑。”
沈时葶怔住,被袁氏一番话砸
懵了神。
袁氏只当她是欢喜过度,又道:“你原先家也尚算可以,恢复良籍,此事倒是不难,你说呢?”
沈时葶唇瓣微动,半响道:“多谢夫人抬爱。夫人有所不知,世子与我原有约定,时日一到,他便放户帖许我出城。”
她顿了一下,低声道:“眼下,就快了。”
屋门外,陆九霄面无神色地盯着她看。
当初是他应的,没错。
但即便如此,她就没生出点别的心思?
她竟然,没别的心思。
很好。
非常好。
男人薄唇紧抿,似挑非挑,嘴角溢出的分轻讽与睥睨之意。
永定侯府世子的妾室,多少人求之不得。
她竟然敢拒。
她竟未应下。
陆九霄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那风飘拂的袖口,似是都蕴匿着主人的怒意。
而这厢,陆菀似是发现了甚了不得的秘事,紧紧捂住唇,思忖半响,跟上了陆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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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之上,男人蓦地停住身子,回头睨了她一眼,冷飕飕道:“有事说没事滚。”
陆菀立即道:“你应许沈姑娘替我作画交给阿娘,你是故意的?今日阿娘所言,你早算计好了。哥,你是想收了沈姑娘做妾室,对吧?”
陆九霄冷冷瞥她一眼。
陆菀叹气,宽慰他道:“其实我看沈姑娘并非对你没有半点心思的。”
闻言,陆九霄面色稍缓,一副“勉强听你说两句”的模样瞥向陆菀。
陆菀正色,难得有她哥用到她的时候。她整了整衣领道:“依我看,她是不敢生出这种心思。一来,沈姑娘并不知你的意思,怎敢妄生这种念头?二来,你平日待人半点不温和,她怕你,既是怕你,自是不敢与你过分亲近。”
“综上,你应适当向她释放出有意纳她为妾的念头,还得收收你的坏脾气,让沈姑娘心悦于你,才能心甘情愿进咱们陆家,哥你说呢?”
听到“坏脾气”个字时,陆九霄扯了扯嘴角。
向来只有旁人讨好他的时候,他何曾要如此费尽心思讨好旁人?
嗤,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说,我说你是不堪入目的话本子看多了,满脑子乱八糟的东西,明日我便让人将你书橱的画册全收了。
陆菀眼眸瞪大,望着他的背影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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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红灿灿的余晖铺满松苑,两排茂密整齐的松树,都镀上了一层媚人的光晕。
她归来时,正是用膳的时候,是以她径直去了小厨。
自她来后,伺候陆九霄贴身之事便都交了她,布菜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