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再小心翼翼地跟招聘者多说两句自己的情况,他们定会摆出一副“别罗嗦了,简历我自己会看,我也认识字”的嘴脸,而他们的手又在忙着比划着“快走吧,你挡住下一个了”,看都不看你一眼,冷淡的对着空气说上一句“我们不需要。”
沈雨晴就这样拖着箱子慢慢地走向人才市场。到了门口时,她往会场里望去,黑压压一片,完全看不到尽头。她眼看着好几个人有的气呼呼,有的垂头丧气地走出会场,“啪”的一声,把简历从台阶上往下扔,扔完又迟疑两秒钟便着着急急地跑下台阶把简历捡起来,轻轻掸着上面的灰尘。若是有人发现简历破了,身上就仿佛没了支撑,屁股往地上一坐,便抱头哭起来。
可走过路过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样子,人才市场就是一个能给人一份糊口的工作,更能给人不断地打击的地方。
他们也都不去劝这些人,不去问这些人,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任他们痛哭。再遇上几个霸道的人看见这场面,连推带喊地叫哭的人离开,不要挡住他走路的道。
沈雨晴诧异着,虽然她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但自从毕业就忙着谈恋爱,张罗着结婚的种种,再加上安言墨在她身边,让她不愁一切吃穿。她从来没见过如此这般凄惨的景象,她还从来都没有为吃喝用度有过担忧,也未能体会到这些抱头大哭的人的绝望。
她拖起箱子,走到一个角落里,从背包里拿出那个陪她颠簸了一路的面包,柔柔地咬了下去。但她永远都无法预测下一秒将要发生的事情,就像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她人生中的某一天,会坐火车来到南方,来到上海,孤独地在人流攒动中啃面包吃。
沈雨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找不到工作的挫败感,所以如同小牛犊不怕虎似的,她有着跟别人不同的自信心。
她大学学的是管理,但她从未参加过工作,一直认为若她成为管理人员必然是衣着光鲜亮丽地游走在公司,公司的每一个员工都会和打招呼。她除了孤独,也再没有过别的烦恼,内心单纯的像个孩子。她只认为社会的险恶无非是让一个人孤独,可她不知道,孤独才最可怕,孤独能让一个人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久而久之会感到绝望,像个被社会抛弃的婴儿,无论你怎么哇哇大哭想要吸引别人的注意,也都只是徒劳罢了。
沈雨晴吃完手里的最后一口面包,连水都没喝,简历都没有准备,就急匆匆地拖着箱子走进了人才市场。
会场里的人个个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可她都没在意,她急需找到一份工作,好让她能在这偌大的城市不至于挨饿受冻。
今年上海的冬天却格外的冷,和北方的冷不同,它透着骨头直逼你的心房,让你无力招架。
会场里也没有任何取暖措施,但拥挤的人们急切地挤来挤去,似乎只要多往前挤一挤就能找到工作,也便不再觉得寒冷。
沈雨晴本来身材就比较单薄,再加上拖着个箱子,哪里能挤得过这些长时间混迹于会场的人们,他们似乎张牙舞爪地都在向沈雨晴扑来,让她根本顾不了自己脚下的路,她的箱子也像个大个的皮球,被踢来踢去。
沈雨晴刚开始还觉得只要自己用力挤进会场,多说几句好话,定能找到一份工作,不算好,但至少可以有个事干,不用整日的想着安言墨,也不用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没有饭吃。
可沈雨晴在这黑压压的人群中还来不及看到一个一个招聘的牌子就被这股浪潮挤的越来越远。
她想着先找到一个地方安身,好好的洗个澡,第二天不用再带着疲惫,不用再托着行李箱,或许能找到工作。于是她也就顺着人流又走出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