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围棋里有没有明文规定失明的人无法参赛,但我想这是不言自明的。
所以我哥哥来找到了我,之后就有了那个愚蠢的计划:我佩戴好隐形耳机,代替他上场,他通过别人的读谱盲奕,然后再将怎么落子告诉我。
他想打完这个赛季。他说,不论如何,他得看着中日韩三国擂台赛打完才能安心。
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人。话不多,但能担事。
知道这件事的人,从头到尾就是我和我哥哥,还有一个临时拉来报谱的普通人,她连围棋的规则都不知道,只能报个位置。
我也可以对天发誓,下棋的人,从头到尾是我的哥哥魏柯。他的棋力忽上忽下,跟他的头痛相关。他有他的尊严,不会因为自己失明,就请一个智囊团来帮他出谋划策。而我是个lol主播,我没有能力帮他下棋。
一切胜负与荣耀都属于魏柯。
我没有办法告诉大家我哥哥接下去还会不会回到棋坛。作为家人,我更关心他的身体,而不是他的比赛。如果手术,他只有30%的可能性活下来。而不动手术,他会是一个普通的残疾人。在网上一边倒的时候,他说,他接受手术。
我愿意陪着他接受一切惩罚。
谢榆
2017.6.27”
李法天收起了手中的手机,仰头看着清朗的天空。一场闹剧,轰轰烈烈持续了一个礼拜,最后达到了完美的高潮,又在此谢幕了。它有一个人人谩骂的开始,却有一个童话般的结局。人们蓦然发现,关于魏柯,表象之下的真相竟然更为完满。在这个浮躁的互联网时代里,依旧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亘古未变。今夜,将有多少人对着显示屏望洋兴叹,有多少人开始反思自身,决心,毅力,勇气,责任感,还有飞蛾扑火的赤诚……在魏柯身上,他们遇见了一些久违的品质,那让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就像那天的她一样。
她背起了行囊,留下了背后被她掀翻了的学生处,朝着不知名的未来进发。
而在中国棋院里,蔡文玉把手机递给了老友:“死棋?这不是盘活了么?”
一个礼拜以后,魏柯手术。
现场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吴清水老先生坐在轮椅上,对医生请求道:“我能见他一面么?”
一代棋圣,坐在洁白的病床边,看着浑身插着管子的消瘦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