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们过得并不好。五姐妹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地长大。
五姐妹长大这一段,每个人都有独舞,还有双人舞和群舞。
其中有一个动作,是小妹依次从姐姐们面前转过去,转到头,大姐一拉,她又往回转,接着姐姐们依次扶着她的腰,完成一个托举,再依次托举回来。
这段动作不仅完成得非常漂亮,而且一看就能看明白她们风雨飘摇的处境。
“这个白衣服选得好,这个辫子也编得好。”曾立轩只觉得处处都看起来顺眼极了,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夸,连造型都夸了一遍,“这个台柱子叫什么来着,我怎么觉得她比几个月前又进步不少?”
芭蕾舞进步有这么容易的吗?他印象中,跳舞是进步一点点都要舞蹈演员吃尽苦头的啊。
“叫沈娇宁。”
岭市文工团的主席也目露赞叹:“不仅主演厉害,后面的群舞水平也相当高,首先臂力就不输一般的男舞者。”
“他们跳得好,那我们怎么办?”
“这么高强度的舞蹈,他们应该快跳完了,等下看看曾组长那边的评分。”
然而他预料错了,跳到这里,才进行到三分之一。
大家越看,越惊讶起绵安这几个人的体力来,一般舞者绝对做不到连续跳这么久的舞!
尤其是那个主角,群舞结束,紧接着又是双人舞,这托举一举起来,几乎就没见她下过地。问题是,她前面已经跳了那么久,身体是怎么吃得消的?
曾立轩问旁边的小郭:“绵安文工团有新的编舞老师去吗?这个编舞水平感觉比京市那几个老艺术家都不差什么了。”
“没听说过啊。他们古典舞的老师是会自己编舞,芭蕾这边没听说。”
曾立轩只能记着以后有空问一下。
大家渐渐沉浸在舞剧中,慢慢放弃了思考,今天这场舞剧,已经突破了他们对芭蕾舞者的一般认知,欣赏就好。
舞剧进行到埋婴儿这一幕。沈娇宁终于可以暂时退到幕布后,稍微休息一会儿。
她抓紧时间休息,一边套上代表新时代女性的工装,一边看着林春霞和方思萱上台,发现了丈夫正在做的事。
她们一把将孩子从地上抱起来,义愤填膺地推倒了饰演丈夫的颜嘉明,开始喊练习了好几个月的口号。
但是,林春霞的扩声器没开!
沈娇宁紧张得握紧了双手,希望她们别在这里卡住了,哪怕不喊口号了直接下去也比愣在台上强。
好在方思萱急中生智,听到林春霞喊了一声,完全没有之前的扩音效果之后,便往后一摁,把自己的扩声器也关了,扯着嗓子大声喊:“拒绝愚昧,男女平等!”
林春霞也反应过来了,喊得声嘶力竭:“巾帼建功创伟业,妇女能顶半年天!”她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声音里带了点颤抖。
“学文化、学技术!比成绩、比贡献!”
她们齐声喊:“我们要——自尊!自信!自立!自强!”
她们终于喊完口号,抱着襁褓,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下去了。
台下的人都被这一下搞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齐齐鼓起掌来。
沈娇宁最后上场,这一次,她是受新思想长大的独立女性,再也不用依附任何人,她的动作坚定有力,她的微笑自信从容,最后,以一个很高很稳芭蕾大跳的收尾。
她的滞空感非常好,让人觉得她好像在空中定格了好几秒,仿佛最后一个瞬间,不是落地,而是在天空中飞翔。
舞剧到这里,全部结束。
焦梦玉自己跳完后,就一直在后台看,早就看哭了,一结束就冲上来抱住她。
“小宁,我们终于演出了。”
是啊,哪怕没有灯光与音乐的配合,可他们无时无刻不意识到,足尖之下的这一寸土地,是属于省歌舞剧院的舞台啊!
沈娇宁也有些动容:“演出的感觉,真好。”舞者的生命,要在舞台上才能真正绽放。
观众席上,小郭正在把大家的评分都收起来,统计最后得分。
分数还没出来,岭市文工团的主席却道:“今年是轮不到我们了。”
“主席,可是我们是演样板戏,样板戏是优先的!您不能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我问你,样板戏为什么是样板戏?”
“因为好啊,所以是戏剧的样板!”
“那不就成了,他们要是比样板戏还好,你怎么知道这部舞剧会不会是下一个样板呢?”
……
大家平复了一下情绪,曾组长那边的分数也出来了。
“这个分数,说实话,我挺意外的,但是想到你们的舞剧,我又觉得不意外了。”曾立轩说,“97分,自我们小组成立以来,第一次给一个文工团打出这么高的分数。”
沈娇宁又惊又喜,眼角控制不住地涌出热意,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她捂着嘴:“抱歉,我太激动了。”
文工团的人都很激动,站在她左右的刘思美和贺平惠一左一右地揽住她。
“能理解,不过因为你们是取代了岭市文工团的名额,所以演出安排在正月初四那天。”
“嗯。没问题,谢谢曾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