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舜钦一手持剑,一手后怕地拦住了乔景单薄的背。
自己刚才那剑要是再快那么一点……
他惊魂未定地低头,想要问怀里的人为什么会来这儿,喉头却干哽得说不出话。
半个时辰前,主簿突然带着群蒙面人闯入了沁芳阁,那群人各个手持刀剑,他和陆可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暂且按捺下心中慌乱见机行事。
领头人搁在主簿脖子上的刀一直就没放下来过,他望着裴舜钦和陆可明向主簿确认道:“账簿,书信是不是就在他们手中?”
这人面露凶光,语气不善,裴舜钦心中警铃大作,立时开始打量包围着他们的人。
主簿恐惧下觑着紧贴在颈子上寒光闪烁的钢刀,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为首那人从面罩后短短闷声一笑,毫不迟疑地一刀抹了主簿的脖子,温热的血喷出丈远,主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不等叫一声就去见了阎王。
就在领头人下刀的同时,裴舜钦随手抄起件物什,极其精准地砸中了离自己最近那人的膝窝。他瞅准那人膝盖痛麻,不由自主往下软倒的时机,一步抢上前夺过了他手中的长剑。
裴舜钦这一动作,闯进来的人纷纷将手中的刀剑指向了他和陆可明。裴舜钦将剑横档在自己与陆可明身前,晃眼看到剑柄上刻着的一个“延”字,当即猜出了来者的身份。
他戒备盯着为首那人,“原来你们是南延的人。”
“是又如何?”领头人桀骜一挑眉头,目光越过他径直望向了他身后的陆可明,“陆小侯爷,只要你交出手里的账簿书信,为了两国交好,在下绝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裴舜钦听得忍不住一声嗤笑。
“阁下勾结我朝外官私贩兵武,是不是也是为了两国交好?”他说着陡然沉下了脸,“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这话不客气,领头人眸中现出抹狠厉,凌厉抬刀指向了他鼻尖。
“裴公子莫敬酒不吃吃罚酒。”
裴舜钦年少气盛,怎堪受此折辱?他一摆手腕,将剑横劈向领头人的刀身正中,铿然一声轻响,两兵相撞处迸出了星火光。
领头人脸上的肉一抖,双手紧握住刀,眸中精光闪烁。
“陆小侯爷,给句准话,这条命你要是不要?”
“要你妈个头!你死了!”
陆可明是个火爆性子,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蹬着桌角飞身而起扑到个蒙面人身上,使出小擒拿手三下两下夺过他手中的大刀,还顺便送了他一个血窟窿。
他是混账,他是恶霸,但他是抚远侯的儿子。
他爹为了大齐在边疆水里来火里去,脑袋别在裤腰上过了几百个日日夜夜没怂过一次,人都说虎父无犬子,他要是这时候膝盖软了,可不真成了狗儿子?
话到此处,双方再没什么可说的,剩下的不过就是拼命。
因为陆渊是武将,所以陆可明自幼可以不读书,但不可以不习武,他自仗武艺高强,奋勇与那些人缠斗,偶尔还分心照看裴舜钦,担心他不敌那些蛮子,却不知裴舜钦亦是自幼习武。
裴舜钦小时习武只为强身,大了之后他不喜欢读书,每天就是上蹿下跳地招猫逗狗,裴由简想着他这辈子难靠科考取功名,便一直请了师父教他剑道,一是想磨砺他的心智,二是希望他日后能投身行伍,报效朝廷。
裴舜钦没真刀真枪地与人动过手,这回命悬一线,他不由甚是庆幸自己以前学剑学得算是认真。
一场恶战,他和陆可明解决掉那些南延人,踏着血泊从沁芳阁往外逃,在转角处听到串急促的脚步声,以为是南延的人,就屏息等待着打算给他致命一击。
结果来人是乔景。
裴舜钦身上的血腥味儿让乔景的心一阵一阵地发颤。
“还好你没事。”她埋在裴舜钦怀里喃喃说着,又把他抱紧了些。
陆可明讪讪站在一旁,自觉这场面有点奇怪,他晓得裴舜钦和乔景关系好,可他们说到底也是两个男人,关系再好也不至于抱这么久吧?
他伸手扒拉下乔景胳膊,没头没脑地说:“我也没事,你要不要也抱抱我?”
乔景一愣,立即僵硬地从裴舜钦怀里弹了出来。
陆可明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她脑子一时转不过弯,竟当真伸手要去抱一下他。
裴舜钦瞧着好笑,不着痕迹地挡在乔景和陆可明中间,问乔景道:“那什么?岑寂跟你一起来的,他人呢?”
乔景回过神,脸一下热得发烧。
“啊,他……他带人来了,应该快要赶到了。”她讷讷回答着,觉得右手好像有些湿,抬手一看见虎口处洇开了片血,不由有几分疑惑。
“你不会用剑,刚才剑脱手时虎口被震开了。”
裴舜钦煞是心疼,下意识就想握住乔景的手察看她的伤口,不想手刚伸出去,乔景就将手背到了身后。
他不解地抬眸询问乔景,乔景瞥一眼陆可明,抿着嘴朝他悄然一笑,他恍然大悟,只得无奈笑着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