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景轻嗤一声,甚是鄙夷,“用捉刀来谢你?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那你还好意思咬我呢!”裴舜钦不甘示弱地反击,举手将伤口凑到了乔景跟前。
乔景完全不记得昨天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此时见裴舜钦虎口处明晃晃一圈整齐的牙印,一张脸立时红了个透。
“是我咬的?”她羞愧地问。
“不然呢?”裴舜钦白她一眼,闲闲道:“不是你,还能是小狗啊!”
你才是小狗!
乔景气得重重打一下裴舜钦,想着以后再也不饮酒了,认命坐在了桌前。
“乐者,司音也……”
她捂住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念,裴舜钦心头一喜,赶忙将她的话抄了下来。
辛九山交游甚广,与许多文人雅士都情谊匪浅,所以书院的学生们跟着沾光,三不五时便有大儒上山布道讲学。
他这回请来的琴师声名斐然,曾被圣上特地请进宫中奏乐。韩缙醉心音乐,这回听得有名师指点的机会,便练习得十分勤奋,有时到了深夜还能听到他从他房中传出的叮咚乐声。
琴师如约而至,辛九山将众学生召至书院后山的听溪亭,按着古礼在石上盘膝而坐,依次奏乐让好友品评。
高山流水,炉香氤氲,琴音清越,端是幅众学子一心向学的清雅画卷,裴舜钦却只觉冻得慌。
一人一曲,琴师的点评或是寥寥几句,或是长篇大论,总之但凭心意。裴舜钦也没出风头的意思,他手揣在袖子里挨时间,轮到自己时按部就班地弹完一曲,便当作应付了。
不想琴师听罢,却是从容笑道:“不错,爽朗疏阔,难得是赤子之音。”
裴舜钦弹的不过是一首入门者都会的简单曲子,没想着会得到夸奖。
“先生谬赞。”他客套地拱手道谢。
琴师笑着一点头,将目光移向了坐在裴舜钦下首的韩缙。韩缙膝上放着把长琴,看到琴师望向了他这边,欣喜腼腆地将身体又立直了些。
“请。”琴师抬手一请,闭上了眼睛冥听。
韩缙起势拨弦,一声悠扬,再一声却是尖锐嘲哳,突兀至极。
裴舜钦被这声儿惊得五官乍然皱在了一处,众学生同时望向韩缙,韩缙显是没想到会出岔子,慌忙摁住断掉的琴弦,将琴音闷住了。
“你弦上太紧了。”
琴师扫一眼韩缙的琴,表情有几分不悦。韩缙惶恐不已,白净斯文的脸红得几欲滴血。
“学生,学生……”他嚅嗫几声,声音越来越弱。
琴师长叹一声,扼腕道:“可惜了你手上的这把好琴。”
韩缙低着头捏紧琴身,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韩缙不是这么粗漏的人,裴舜钦直觉有人作怪,他一眼扫过在座众人,见一唤陆可明的学生在幸灾乐祸地憋着笑,心下当即了然。
如果说他是纨绔,那这陆可明就是个恶霸。
陆可明出身将门,是抚远侯陆渊的儿子,当朝皇后陆婉的侄子,标标准准的皇亲国戚。
这人性子张扬跋扈,书院谁人见了都要避让三分。
裴舜钦正想着着韩缙与陆可明素无来往,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就见乔景抱琴而出,仗义走到了韩缙跟前,当着众人面坦荡将琴递给了韩缙。
“显卿,你用我的琴。”
韩缙惊愕抬头,讷讷没有反应,乔景不管身后众人交头接耳,朝韩缙宽慰一笑,抱过他的琴,将自己的琴硬塞给了他。
裴舜钦悄然看向陆可明,果不其然看到他沉下脸,眸中透漏出了一点戾色。
得,这傻姑娘可算是惹上了个麻烦。
琴师细细看了会儿乔景的琴,讶然道:“绿松焦尾,这可是名琴。”
乔景不卑不亢地向琴师一礼,“无谓名琴,清音难遇,总之韩兄配得起这琴。”
乔景神色从容,琴师玩味一笑,爽快道:“你多方回护,倒似与这学生有高山流水之谊。那老朽便听一听这学生所奏是否配得上你这番心意。”
乔景闻言回首鼓励地看了韩缙一眼,韩缙面露感激之色,庄重摆好了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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