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兴致勃勃地在他怀中掰着手指头数:“二婶儿家的小侄子前日来府里坐客,三婶儿给做了好吃的点心,四婶儿看着院子里的枇杷树偷偷抹眼泪了,对了,荣叔前日还教了拳法。”说着,就闲不住地下了地,在温衡面前有模有样地比划着自己的成果。
这小孩儿名叫叶承,是如今镇北将军府里的小爷。他口中的“荣叔”,便是当年叶卿身边的随侍叶荣,如今正教导小阿承一些入门的拳脚功夫。
温衡满眼柔和地看着他比划,末了还抚掌鼓励,又道:“那这几日跟着伯伯念书也要用心些才好。”
小叶承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母亲说过,伯伯是当今才学最好的人,能得伯伯教导,是阿承的荣幸!”
温衡心中全是柔软,重新将小叶承抱起,一路往书房而去,边道:“小机灵鬼儿,尽会说些好听的哄伯伯开心,你这张小嘴儿,也不知随了谁。”
小叶承嘟囔着:“母亲说过,是随了五叔来着。”
温衡眸光一闪,声音有些发飘:“你母亲在你面前,提到过五叔?”
小叶承重重点了点头:“母亲交代不准在外人面前提起,不过……伯伯不是外人。”说着,小脑袋埋进温衡脖颈里蹭了蹭。
见他对自己这样亲近,温衡只觉欣慰,都说父子连心,这孩子虽叫着自己“伯伯”,心里却是极亲近的。
恍惚忆起当年,将小阿承交还给叶家,温衡自是满心不舍,却也不得不如此。
起初几日,他夜里几乎睡不着,耳边总能听见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心里揪疼得难受,自从把孩子抱回身边,他们便再也没有分开过,如今这样骤然分开了,心里的挂念成倍增加。
谁知五日后,叶钱氏竟然抱着阿承找上门来,那时候,这孩子哭得满脸通红,几乎背过气去,温衡眼前一黑,不管不顾地将孩子抱回怀里哄着,他这一哄,小阿承立刻止住了抽泣,咂巴着小嘴睡过去。
叶钱氏见了,只道他们俩有缘分,此后便不时带着小阿承过府,当然,更多时候,还是温衡去将军府看孩子。
这一来二去,两边的关系越发亲近,温衡也时常在暗中照拂将军府。
等到小阿承长大些了,每月里总有五日住在太傅府,对外的说辞是请温衡帮着启蒙,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将军府近些年愈发式弱,若非攀上了温太傅这跟高枝儿,日子哪里能过得像如今这样风平浪静。
叶承坐在书房里乖乖描红,温衡出门吩咐仆人一会儿做些叶承爱吃的菜,用过午饭,他还得进宫去内阁当值,到晚上才能回来。
坐在叶承身边指点了几句,他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一本志怪杂记翻看,时日越久,他越发觉得生阿承那夜,子衍肯定出现过,那双冰凉到没有一丝热度的手,他至今都忘不了……
这些年来,翻阅了数不清的杂言笔记,总也得不到解释,神鬼志怪之言多半是口耳相传,真正见过的人却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