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怀抱是久违的温暖,叶芽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叶霖川带到地下室一个密封的房间里。
房间阴暗潮湿,遍布蛛网,布于房间的各种仪器早已生锈,在昏暗的吊灯下散发出阵阵阴寒。这里的味道不太好闻,那些说不出仪器的名字让叶芽害怕,死死拉着叶霖川的衣服大气都不敢出。
叶霖川指着其中一台巨大的研究器皿,“看清楚了吗,这才是你爸爸。”
“不、不是……”叶芽拼命摇头,小胳膊抱着他腿不撒手,“你是爸爸,爸爸是小叶子,芽芽也是小叶子。你看你看,芽芽头上有芽芽。”她低下脑袋,兴匆匆将那悬浮在脑袋顶上的绿色嫩芽给叶霖川看,以此证明她是爸爸最爱的宝宝。
然而。
叶霖川什么都看不见。
叶芽继续说:“芽芽是从妈妈的花骨朵里出来的,然后爸爸把芽芽种在土地里,洒洒水,晒太阳,再过三百年芽芽就能出来啦!”
灵地的小花小草都是这样出生的。
他们每个小妖怪刚开始都是一颗小种子,有的父母害怕宝宝孤单,于是就把种子重在宝宝地,宝宝地有很多很多小种子,他们会一起长大,一起发芽,一起开花,最后一起变成人出来。
叶芽原本也是种在那里的。
可是爸爸不舍得她离开,当食人花妈妈要把她种过去的时候,爸爸哭得很难过,于是食人花妈妈就在自家院里挖了快地,把她种在了里面,妈妈原本想偷几颗别人家的种子陪她,但是害怕被当成种贩子赶出灵地再也见不到女儿与老公,只能作罢。
叶芽在土里长了一百年。
她前五十年都是一颗小种子,到了六十岁才学会说话,才会认识爸爸妈妈。
“胡言乱语。”他敛目,迈腿离开。
叶芽回过神来,灵机一动。
她取下小书包,从书包里翻找出那天画的那张画,抓着画追了上去,“爸爸你看,你看。”她乐颠颠把画举高高递了过去。
那张画正是那天叶芽的随手一涂鸦。
巨大的红色花朵笼罩着绿油油的四叶草,天空还飘着一块小天才电话手表。
叶芽指着红花,“这是妈妈。”又指着四叶草,“这是爸爸。”她抓着画,眸光晶莹,小手拍拍自己的脑袋,“这是芽芽。”
叶霖川双指夹过纸张,眸光在上面落了三秒,嗤笑声,在小姑娘期待的视线中把画纸一撕两半,手送开,纸张像羽毛般坠落在地上。
看着地上撕开的画,叶芽笑容收敛,眼神里的光像蜡烛一样灭掉,头顶的小绿芽慢慢的、慢慢的弯曲向下,整株芽儿都随着主人的心情蔫巴了。
[啊啊啊啊啊啊,狗崽子你欺负我宝宝!!]
系统炸了。
要是它前宿主也就是叶芽她妈在,估计早就让这厮坟头长草了。
[芽芽不哭不难过!叔叔帮你报好玩的网课班好不好?]
叶芽像没听见系统的话一样,嘴角耷拉,弯腰将画捡了起来。
“你、你把自己撕了。”那张画刚好从四叶草中间裂开的,叶芽很不开心,仰起头大声斥责,“爸爸你怎么能自己撕自己!”
叶霖川太阳穴一跳一跳,突突的疼,他按住眉心,无比疲倦:“我说了,我不是你爸爸。”
叶芽心疼的抱住画,泪花在眼眶打着转。
她看看画上的四叶草,又看看叶霖川,第一次认真专注打量起眼前的“爸爸”来。
这个爸爸不够温柔,不够耐心,眉心里常年夹着融化不开的冰雪。仔细看他好像长得和她的四叶草爸爸并不太相同,她的四叶草爸爸有着温柔和善的眉眼,唇角常年挂着宛如春风的笑。
他的心宽厚,可以容纳整个天空。
他从不生气,从不大声讲话;
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妖怪;
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爸爸为了保护她和妈妈……被天雷撕裂,连一缕魂魄都没有留下。
“……你不是我爸爸。”叶芽幡然醒悟,竟也不觉得太难过了。
她心里堵得慌,手上那副坏掉的画如她破碎的心脏。
叶芽咬咬唇,扑上去狠狠咬上了叶霖川的手腕。
突然袭来的疼痛让叶霖川倒吸口凉气,条件反射挥手,过大的力气将叶芽重重甩了出去。
叶芽不觉得疼,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小脸上都是泪水:“你不是我爸爸!!我不准你和爸爸长得一样!!”
“你……”叶霖川捂着被咬出血的左手,眼中汹涌着愤慨。
“我才不要你当我爸爸呢!!哼——!”她气到跺脚,狠狠朝他哼了声。
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眉眼,叶霖川怒在心口难开,最后咬咬牙说:“我也不想当你爸爸。”
“臭弟弟臭弟弟臭弟弟臭弟弟——!”
“……?”
“你叫我什么?”叶霖川不可置信又满含怒意。
“臭、臭弟弟,坏弟弟。”叶芽哭出了声,转过身贴紧墙,一抽一抽的背影好不难过。
她不会骂人。
只能把从系统那现学的词送给他,毕竟在叶芽眼里,眼前的人真就是一个比她小好几十岁,长得和爸爸相似,但没有爸爸好的臭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