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臣们不爱惜皇上,但他们爱惜百姓啊。”他无奈笑道,“这戚国不光是我的,也是所有文武百官们的。这也是皇上自己的考量,他也曾劝说我不要轻举妄动。”
皇上显然理解他的做法,可其他人不理解,譬如以夕颜为首的那些侍从们。
他应该跟其他人解释。
“我知道夕颜恨我,因为我没能救下珑曦。”他叹气,“珑曦坠落山崖之后,她跪在四方殿门前,对着我骂了一天一夜。后来,我干脆当面向她陪了罪。”
“她没接受?”
慕离用手抚着她的发丝,半晌没回话。
“她当着我的面哭了一阵,打那之后,就请命去照顾皇上了,时至今日,再没跟我说过话。”
珑曦实在觉得难过。流落在外这段日子,她想念泷宣,也想念夕颜,但如今回了宫,非但不能跟他们正经相处,反倒还要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手还在不安分的动着,似乎跃跃欲试。慕离见此,实在没了耐心,遂反客为主,将她紧箍在怀中。
“你可别后悔。”他声音低沉且嘶哑,“就算今晚一夜不睡,你明天也得老老实实回宫去干活。”
这还有天理?她想还嘴,但狂风骤雨般的吻落了下来,她心跳立即升高许多。
她懵了,之前她缠磨了半天,竟都比不上这一下。
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落於下风,她决定依样效仿,试图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但二人力量实在悬殊,她无论做什么,都很快被对方压制住,连微弱的反抗都来不及。
似乎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尚且墨黑。
她试着起身,但每动一下,四肢就如撕裂一般疼痛。再往旁边瞧时,慕离已经没了踪影。
一贯作风。每次折腾完她,慕离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下了床,连鞋也懒得穿,便想去想找水喝。就在这时,窗外突然狂风大作,吹断了一根树枝。
珑曦竖起耳朵,却分明听见那风声中掺杂着异样的脚步声。
她心里一惊,正想出门查看,但突然的,房门嘎吱响了一声。她拿杯的手不由得一抖。
她慢慢走到门边,“谁?”
四周刹那间静了下来,月光透过枝叶,阴森森的在窗前晃着疏影。
突然的,那扇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有一双手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她目睹这一幕,差点蹦回床上去。
借着月色的明影,她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站在门外,门缝里露出那人两只眼睛,似乎在向里窥视着什么。
“姑娘,请救我一救。”那个声音十分平稳,却向外渗着鬼气。
珑曦下意识的就要去拿匕首自卫,但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进房间之前,将那匕首跟外衣一起丢到外面了。
“你是什么东西,这年头,鬼也这么客气了?
珑曦想看清他的模样,但周围太暗,又一时找不到烛台。于是她佯装镇定坐下来,假模假样的喝了口茶。
“姑娘不认得我了?我是姑娘随身携带的那把匕首,我名叫逐心。”
听了这话,她口里的茶水都喷了出去,似乎是喷了它一身,但他仍维持着那诡异的姿势,一动不动。
什么世道,匕首也成精了。
“……你居然能化成人身?”她难以置信,“天啊,我昨天还用你拍蒜来着……你不是被大蒜味儿给熏活了吧?”
“姑娘说笑了。姑娘你如今这张脸,不就是被我施了障眼法吗?”
他身子仍然不动,却语气平稳,斯文有礼。
“那时,姑娘向我许了愿,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认不出你的脸和声音,是我为姑娘实现了愿望。”
“啊,这倒是,谢了,幸亏当时有你……不对,你是个妖怪吗?”
“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原本是地府中的一个阴灵,某天,趁阴差不注意,逃逸到了人间。见凡人多愁苦,我便试着帮他们实现各式各样的愿望。”
阴灵,她听说过,但没见过,据说是跟鬼差不多的玩意儿。
“你帮人实现愿望,你有这么好心?”
“作为实现愿望的回报,我会在那人死后吃掉他的魂魄。”
“……挺会做生意的啊,你征求他们的同意了?”
“直到后来,先知族的人抓住了我,将我封印在了这匕首里,还给我起名叫‘逐心’,那之后,我就变成了先知族的圣物,时至今日,仍是如此。”
珑曦不知该说什么,对于一个阴灵来说,他的行为似乎不太值得鼓励。
“这几千年来,我一直想要从这匕首中逃跑,我想回到地府去。然而,我被囚禁的时间太长,身上已经没了阴气,即便我到了地府的大门,门前的阴差也不肯放我过去。”
“所以……”
“你是龙族的人,是神灵的后裔,若我能吃了神灵的魂魄,就可修为大增。”他语气微微有了一个起伏,“到那时候,十殿冥王再不能够治辖住我,我便可在地府种呼风唤雨。”
有人惦记她的骨头,有人惦记她的血,这又来了个惦记她魂魄的了——她怕不是堪比山中板蓝根,包治百病,浑身是宝。
她被人叫了半辈子的废物,此刻是不是应该觉得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