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能再等了,这时辰都已经晚了。”夕颜劝阻道,“慕离他兴许去了太医那儿,跟太医商议皇上的病情去了。”
也罢,她只得吩咐众人启程。但在出发前,夕颜却看着她笑了。
“公主,您总算长大了。”她将冠服前的衬摆替珑曦整理好,又携众婢女跪地叩拜,“还望公主日后能够主明臣直,护佑我戚国的江山社稷。”
珑曦黯然伤神,她倒是护佑这江山了,可谁来护佑她?
在前往苍鸾峰之前,她前去拜见了病中的戚皇,戚皇昨晚又咳了一阵血,尚在昏迷中,已经不较前些日有精神了。
这之后,她又去寺庙拜见了皇后。天才蒙蒙亮,皇后却已经梳洗完毕,坐在庙堂中开始念经祷告。
“母后。”珑曦在皇后身边坐下,轻唤了她两声,“您在干什么呢?”
皇后睁开眼,仍然是那般木然的眼神。
“本宫在为珑曦祷告。”她淡淡说着,“本宫希望珑曦此生能无病无疾,安然无恙……”
又是这样,上一次皇后也是对她说了这话,随后就拿起一把刀,疯了似的追杀她。
珑曦扶额,试图将那些不好的记忆清除出去。
“母后,父皇病重,孩儿还请母后前去苍鸾峰参与登基仪式。”珑曦用恳求语气说道,“还请母后不要推辞。”
皇后没说话,却是摇头,不住地摇着头。这之后,她突然丢掉了手上的念珠,捂住脸,泣不成声。
“珑曦,珑曦——”珑曦听见皇后在高声喊她的名字,似是痛心疾首,“珑曦,珑曦,是我的珑曦啊——”
外面婢女听见此声,立即赶了进来,将珑曦带出去了。
在走出很远的路后,珑曦仍旧能听见皇后的哭声,那声音,如同烟一般缭绕在寺庙上方,经久不息。
卯时三刻后,原本碧青的天空倏地密布乌云,似黑云压城般。珑曦在一行侍卫的护送下,自皇宫出发,朝着苍鸾峰的位置走去。
此刻天已大亮,沿途已经汇聚了无数的百姓,他们跪在道路两侧,将整个身子伏在地上,无一人敢抬头,更无一人敢作声。
珑曦抬抬胳膊,这厚重的冠服如同铁一般,沉甸甸的压在她身上,又热又憋闷。
她不停朝旁边的侍从使着眼色,示意自己累了,但侍从们装聋作哑,愣是假装看不见珑曦的求救眼神。
讨厌死了。
话说回来,她还有脸笑话陈国人穿的华服么?戚国的各类大典仪式上,不也像那般穿的繁杂厚重么?就像现在,每走一步,就得冒出一身汗来。
好在她平日里习武,尚且能支撑得住,若是换成泷宣,这么重的衣裳往他身上一挂,岂不等同于谋杀?
待她摔众人登上那苍鸾峰的顶端时,眼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已经等候在御世之坛前。满朝文武百官皆已到了此处,见珑曦前来,纷纷参拜。
巫九胥站在祭台纸上,开始祷念戚皇事先拟好的诏书,又宣读了龙丞苑诫告君主的缴文。这之后,龙丞苑一行人又是叩拜,并齐声喊道,“请公主登基——”
巫九胥走上前来,手持银盘,内盛一把玄金匕首,高举到珑曦面前。
“请公主用此刃刺破掌心,将血滴下,以昭告天下。”
若是将皇室人之血滴于御世之坛上,便会召唤出戚国历代祖先的残影,届时,将有一阵红色盛光从坛中溢出,直冲天际,向天下人彰示新君登基。
珑曦将那匕首拿在手里,检视了一阵后,突然觉得这一切十分荒唐。
若是做了这一步,就真的会成为国君了,真的就无法回头了。
她犹豫起来,但巫九胥在一旁不住的催促着,又让她心烦。
无所谓,有慕离在,状况又能坏到哪儿去?父皇不在了,总要有人打理着江山社稷,她也好,众大臣也好,即便互相之间有分歧,也只能慢慢磨合下来。
算了,她认了。
她狠下心来,在自己掌心上轻划了一下,又将血滴在了那石盘上,眼看那血液顺着石盘的凹槽流淌下去,但等了许久,却既无先祖残影,也无红光出现。
“怎么回事?”她纳闷的看着自己的手,“为什么不管用?”
一旁的巫九胥也愣了,他检视着珑曦的手心,又抹了一下石盘上的血迹,大惑不解。
“这不可能,但凡是皇室的血脉,皆可唤醒这御世之坛,皆可召唤出戚国先祖的残影,怎么到公主这儿……”
巫九胥想了又想,遂道:“或许因为血不够?公主,还请多滴些血上去……”
“杀猪么?”她不悦道,“你当我是血缸,说放就放?”
就在此刻,台下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别白费力气了。”
那是慕离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到了这儿,却还是穿着一身常服。他身后跟了长长的一队侍卫,似乎是护送他一路来这儿的。
他径自走上御世之坛,朝珑曦浅笑道,“公主,您根本就没有皇室的血脉,纵然费再大力气,也唤不醒这御世之坛。”
珑曦一愣,一旁的巫九胥却恼了。
“慕学士,你怎能说这般话,公主她岂能没有皇室血脉?”
但没等他话说完,慕离突然拔出一旁侍卫的佩剑,伸手一挥。巫九胥只觉得眼前剑光一烁,剑刃已经掠过他的脖颈。
他惊愕的一伸手,伤口处的血已经汩汩流下,他往地上一栽,旁边人已乱作一团,纷纷上前。
那时珑曦站在旁边,只觉得眼前一片血雾飘过。
“你这是做什么?”她下意识的朝慕离喊道,“他是戚国的护国法师,你不想活了?”
“放心,死不了。”慕离头也没抬,说的轻描淡写,“你们龙族人,这点伤还是经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