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成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立刻站起来,还是抱着沈映雪的腿,睫毛上悬挂着泪珠,晶莹剔透,干净地一尘不染,他小心翼翼:“您原谅我了吗?”
沈映雪真的想不到,这样的小天使会做出那种事情。
他叹了口气:“我就算不想原谅你,还能如何?”
他也不是诸成玉的亲爹,按道理说,诸成玉没有义务跟他汇报以前做过的事情,沈映雪也不可能事事都对他负责。
他认了诸成玉这个儿子,起初是觉得他年纪小,又无家可归,而且他说的可怜,沈映雪也担心他离开簪花巷,会因为异样的外表,和身上的残疾被人欺负。
沈映雪穿越之前,有个小学同学就是白化病患者,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睛,非常开朗的一个人,大家都喜欢他。再看到诸成玉,听他可怜巴巴的讲自己的经历,动了恻隐之心,想着让他学点一技之长,以后也能养活自己。
真没想到,诸成玉竟然是个黑心的。
诸成玉小心站起来,拘谨地站在沈映雪旁边,默默掉眼泪。
“不要哭了。”沈映雪不清楚他对亲人的定义是什么,一时不知该如何待他。
这个孩子的脑回路明显跟别人不一样,他的眼界太狭窄了,只看得到眼前,再不知道其他。
这个时候,也不能送他去读书,万一他学到一些套路,很有可能都使在坏处,还是三观重塑更重要。
沈映雪想想都觉得很累,他并不想养孩子。
沈映雪摆摆手,“你先出去,哭得我头疼,让我好好想一想,明日再来见我。”
诸成玉不敢违抗,弱声道:“是。”
说完他就慢慢离开了沈映雪的房间。
一出门,诸成玉就听到外面有好几个呼吸声,他咬着牙,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都滚开!”
阿武过来扶他,“公子。”
诸成玉一把将阿武踹开:“你也滚!”
他打小就知道,他是别人眼里的笑话。他曲意逢迎,奴颜婢膝,讨好了很多人,也知道那些人从来没拿他当人看。
如今遇到了花主,他想堂堂正正地做个人。
明明簪花巷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过去,明明他可以重新开始,清清白白的生活。
却因为他不知满足,向花主讨要青羽宫,以前的事情全都败露了。
不止如此,诸成玉刚才哭得声音很大,那些人听到哭声,都过来看,大概也都听到了他的自述。
诸成玉冷笑着离开。
他再一次成了个笑话。
江寒枫看着白发少年的背影,也是非常诧异。他和沈映雪一样,以为诸成玉是个单纯的少年,没想到他私下里做过那么多龌龊的事情。
难怪凌云和忠信郡王的关系,诸成玉第一个察觉到。
他大概对那种事情十分敏锐。
难怪花主会不想见到凌云。
因为他的两个儿子,全都做了那样的事。
花主是个很疼爱儿子的人,他对诸成玉的好,江寒枫看在眼里。江寒枫虽不曾见过花主和凌云相处,却能从他对自己的为难上看得出来,花主很怕凌云受伤。
就是这样一个父亲,教导出来的两个儿子,全都做出那种下作不堪的事情。
如果只是凌云,他可能会对凌云生气,再添一个诸成玉,花主只会对自己懊恼。
子不教,父之过。
花主应该受了很大的打击,才会从此不见凌云,将诸成玉送到外面学习医术,拒不承认他与诸成玉的父子关系。
原来如此。
荀炎、兰锦和韩敬见诸成玉走了,一起进了沈映雪的房间,关上门之后,看着沈映雪坐在榻上沉思,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
荀炎和兰锦是怕诸成玉刺激到沈映雪,韩敬则是想看看,他的义父,对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儿子是怎样的态度,又打算怎样处置他。
韩敬把屋里整理了一下,壶里的凉茶倒掉,又换了新的茶叶,重新用热水沏开,洗过之后,又换了新水。
沈映雪叹了口气,问韩敬:“你觉得该怎么办?”
“义父早就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了吧?”韩敬对沈映雪的滤镜非常厚,他不觉得沈映雪此刻是在迷茫,只当他为处置诸成玉发愁,“诸成玉确实不堪,义父忧心也是应该的。”
不像他,他跟诸成玉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流连花楼,夜夜笙歌了。诸成玉竟然跟他完全反着来。
韩敬骄傲了一会儿,想到如今他们的身份,顿时萎靡。
就算诸成玉喜欢雌伏于人身下,如今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花主的儿子。他这个真正的儿子,只能穿着女装,以义女的身份出现。
韩敬有一点害怕,等簪花巷更厉害些,说不定就有人送上聘礼,想要与簪花巷联姻了。而他这个唯一的女孩,会不会被义父嫁出去?
韩敬打量着沈映雪的表情,发现沈映雪十分深沉,完全看不出喜怒。
沈映雪问韩敬:“你在玉鼎山庄时可曾读过书?”
韩敬道:“读过。”
沈映雪又问:“是谁教你的?读过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