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里淤泥多,我们赶在这时候清理一下河道。”
“我给你们买的长筒靴呢?这时候不用,你用来供着吗?”
“没事儿,这才十月末,天都还不冷,不碍事儿。”
楚韵回头找大嫂撒娇:“大嫂你也不管管。”
向红心里很受用,故意埋怨一句:“你哥主意大,我可管不着。”
王大娃悄悄说:“舅母,舅舅不听话,今晚上不给舅舅吃肉饺子。”
楚卫东一把抱起他,吓得王大娃尖叫:“好小子,都敢当着舅舅的面说坏话了,看我不掏你胳肢窝。”
王大娃使劲儿挣扎,就是逃不过舅舅的大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王二娃机灵,赶紧跑到外公身后躲着。
楚为民脸上带着一点笑意:“别闹了,快回去做饭,天都要黑了。”
楚卫东应了一声:“得嘞!!”
楚韵只请了一天假,和休息日连在一起,一共两天。所以,她只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带着孩子就准备回去了。
不过,回去之前,他去了一趟马一鸣家。
马一鸣看到楚韵很诧异:“楚老师,您怎么来了?”
楚韵微微一笑:“抽空回了一趟陵山县,路过你们家就顺道来看看你,提醒你别一毕业就把知识还给我了。”
马一鸣摸着头傻笑:“不会的,我还想参加中级会计班呢。”
楚韵微微一笑:“不请我进去坐坐?”
马一鸣连忙道:“楚老师屋里请,我爸妈都下地了,不在家,我去叫他们回来了。”
楚韵摆摆手:“不用,我就是来看看你。”
进屋后,楚韵和马一鸣聊了两句他明年高中毕业后的安排,马一鸣早已经决定好了:“我想寒假的时候上完中级会计班,等明年一毕业我就参加招工,只是,我欠楚老师的助学贷款,要明年才能还得上。”
马一鸣结业考试排名在前十以内,属于免考就能读中级会计班的人。
“我不缺这点钱,我们当初签了合同的,等你上班之后再还。”
两人聊了一下,楚韵说:“我还没来过你们大队呢,你带我转转。”
“好啊,不过都是乡下地方,没什么好转的。”
楚韵牵着两个孩子转了一圈,走到牛棚那里,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躺在一张破草席上,看起来奄奄一息。
楚韵按照商立新给的照片对照了一下,这人瘦脱了象,她不太确定。
楚韵上前一步:“请问,是范德人先生吗?”
胡子拉碴瘦弱不堪的男人微微睁开眼:“你是谁?”
楚韵微微一笑:“是商立新托我来看你的。”
马一鸣惊讶地张大了嘴,楚韵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反应过来,拉着王大娃和王二娃的手,张口结舌道:“哥……哥哥带你们去前面玩。”
楚韵笑了,又回头看范德人:“什么病?”
范德人咳嗽一声:“感冒,前几天下雨,牛棚里面漏雨。”
楚韵从包里掏出一把白色药片:“挺巧的,你有病,我刚好有药,要吃吗?”
吃!他都病的要死了,就算是对家派人来弄死他,他也就认了。
楚韵把药给他,眼睁睁看着他把药片干吞下去,他太用力了,干裂的嘴唇冒出血丝,看起来狼狈的不能再狼狈了。
楚韵这时候没办法给他变出一瓶水,只能让他慢一点。
等他吃完药,楚韵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个小子看见了吧,是我的学生,我会接他的手给你送些东西过来,你只管收着。对了,那个小子也是个机灵的孩子,在数学上还比较有天赋,你有心情也可以指点他两句,就算帮你温故知新了。别等到拨乱反正那一天,国家请你回去,你把知识全都忘了,那可太遗憾了。”
范德人听到这话眼冒精光,就像一个垂死的人突然回光返照那样精神:“你说的真的?我还能回去?”
楚韵肯定道:“能啊,怎么不能,你很久没看报纸了吧,现在外面局势一天天好转,你等到那一天到来,就是你最大的胜利。”
这句话,就跟一剂强心针刺中了范德人奄奄一息的意志力:“我行的,我一定要等到那一天。”
楚韵确定他暂时没问题了,也没再多呆,转头回去。
马一鸣牵着两个孩子守在路口,看到楚韵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马一鸣鼓起勇气问:“楚老师,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啊?”
“嗯,是我曾经大学老师的朋友,是个很有学问的人。”楚韵扭头直视他的眼睛:“我现在有件事要你帮忙,你愿意吗?”
马一鸣心里已经知道楚老师要他帮什么忙,想了想,他还是视死如归地点点头:“我愿意。”
楚韵笑出了声:“放心,没你想得那么复杂。这个人叫范德人,以前是大学老师,研究经济的,对数学很精通,我只要你偶尔照顾一下他,给他送点吃的穿的,被人发现了也不要紧,你就说你能考上财务学校都是他指点的。”
马一鸣顿时明白了楚韵的意思:“这样好,队上好多人问我怎么考上财务学校的,还能借钱读书,我如果说是范老师教我的,他们肯定就会对范老师好,请范老师也教他们。”
楚韵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回到马家,楚韵从包里拿出一袋大米,一袋奶粉,还给了马一鸣十块钱和两斤肉票:“你们家如果有空,麻烦给他炖点儿骨头汤喝一喝,给他补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