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放在小荧幕上是足够的,但是放在大荧幕上,却不免显得僵硬粗糙,禁不起细看,可是要凭空去相信自己是另一个人,对他而言又几乎是一件办不到的事情。
他掷了笔缩回到床上,耳机里播放着艾莫斯非常喜欢的《d小调幻想曲》发呆,呆怔了一会儿,忽然有了个模糊的想法,便又坐了起来,打开了手机录像,开始尝试用艾莫斯的口吻去录一段第一人称的自白。
这一段自白不是录给任何人,而是假设他即将失去记忆,要留下一段影像给自己。
他需要对失忆的自己讲清自己的身份,身世,为何来此,可以给予一定信任的人和必须加以提防的人,有什么是在短时间内要抓紧完成的事,有什么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的事。
他一开始不怎么能找得到状态,说得磕磕绊绊,还是在以温涯去靠近艾莫斯,说到后面,却逐渐兴奋,语速也在加快,脊椎在一阵阵战栗,能感觉到一种不属于自己的疯狂充斥在骨骼血肉里。
成了。
他拿起水果刀,一刀捅向橙子,手起刀落,橙子便被扎得汁水淋漓,果汁淌了满桌子。
牧野刚刚洗了澡出来,只穿了一条平角短裤,温涯翘着二郎腿,抬起眼,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轻慢得像在挑猪肉,嘴角却偏偏含着笑,勾勾手说:过来。
牧野:!
温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吻住了双唇,回过神来,伸手想去推他的胸膛,却被他按得严严实实,只得给他足足啃了一分多钟,才被松开,无奈又好笑地撸了两把他的脑袋,说:不是这个
我刚刚,好像有点找到角色的感觉了。
他好像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方式入戏。
翌日,重新拍摄上次没有拍过的那一条,果然前所未有地丝滑。
甚至是,搭戏的女演员在本应毫无准备被他割喉,却为他的气场所摄,已提前感觉到了危险和恐惧,在他还没有割上去时就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提前躲开。而将女演员割喉以后,原本应该是抱头蹲在地上的刑舟被他脸上的笑容惊吓得坐在了地上,连手臂上的汗毛都悉数竖了起来。
导演点了点头,喊了卡,他伸手把女演员从地上拉起来,刑舟抱着手臂默默把汗毛捋了下去,也朝着他比了个拇指,这是拍摄了一个多星期以来他第一次一条过。
找到了角色的感觉,接下来的两个月,拍摄进行得顺利了不少。
入戏,或者说将角色随时穿在身上,对于温涯而言是一种十分新奇的体验,如果说一定要形容,从前他会觉得演戏像是解题,通过一连串的步骤,最后得到一个唯一的正解,而现在他却觉得演戏像是泼彩,颜色泼在画纸之前,他没办法预想它氤氲出的形状,但是不代表他对于这幅画就完全失去了掌控,只不过是跳脱出了条条框框,可以创造出更多意料之外的东西。
而随着他渐渐适应起电影拍摄的节奏,也便不再像之前那样焦灼,而是找回了自己平时在其他剧组当中那种如鱼得水的淡定,在没有戏拍的空档期他还能坐在一边,把温漫漫高三的笔记拿出来翻看,刷网课或是刷题。
剧组的工作人员一开始还对此表示震惊,后来见他气定神闲,不甚在意旁人眼光,拍戏复习应对自如,也就只有打心眼里服气的份儿。
刑舟也很好奇,休息时尴尴尬尬地跟他闲聊,才知道他打算参加明年的高考,还给他发了几个他之前请过的家教的名片,分享了几个自己之前备考时用的app。
温涯笑着道谢,又觉得有点好玩,忽然问道:要是我真能考上,是不是就该管你叫学长了?
小男孩子听见这话,就莫名其妙地脸也红,舌头也打结,不是山东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说倒装句,好好好复习,先考上再说吧你
如此转眼就到了十月,牧野从米兰春夏时装周上回来,进组完成客串的部分,然后陪着温涯一道杀青。
他客串的角色俞暗本是艾莫斯座下鹰犬,是背负箭筒的皮衣弓箭手,不过后期跳反,离开了反派阵营,成为了异世土地上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还曾一箭将艾莫斯射下栈桥。
尽管电影篇幅有限,但艾莫斯跌下栈桥未死的剧情本身就是《二世游戏》当中的一个巨大伏笔,所以俞暗仅有的四场戏中,就有在回忆杀里他将艾莫斯射下栈桥的一幕。
温涯在这一个场景里狗带了两次,一次是被俞暗用弓箭射,一次是被男主用□□射,第一次是他利用了游戏的隐藏规则侥幸生还,第二次则是男主也利用了游戏的隐藏规则,才终于让他彻底凉透。
导演将这几场全部放在了最后三天,几乎都是威亚戏,还要掉进钢水中。
拍摄还未过半,温涯就已经累到站在栈桥上小腿都在抖,总觉得不需要男主射他一枪,简直自己秒秒钟就要翻下去了,不过倒是蛮符合艾莫斯最后穷途末路时的状态。
第104章
艾莫斯站在旧钢厂的栈桥上,张开攥着的左手,块古旧的怀表挂在了他血淋淋的虎口,声音喑哑,充满蛊惑意味地轻声说道:你尽管开枪,你要找的,就在这里,只要你开枪,它也会掉下去。你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辈子也回不去
这样,你真的甘心吗?
男主角额角青筋暴起,持枪的手不住发抖,看上去像是已经濒临崩溃,眼泪在脏污的脸上冲刷出两道底色,大吼道:闭嘴!闭嘴!
艾莫斯笑了起来,肿胀染血的嘴角翘着,朝着他伸出另只手,走上前来,我向你保证
而就在此刻,支羽箭破空而来,正挂住怀表的表链,将它钉在了对面的墙上。
与此同时,两颗子弹相继出膛,艾莫斯被汗水浸湿的白色衬衫上迅速晕开两朵血花。
艾莫斯怔了怔,身子向后仰了下去,脸上却还维持着种古怪的笑容。他穿过白色的烟气,跌向橙红色的钢水,像是滴水,落入了水里。
导演喊了咔,温涯呛了几口水,试图从底部蒙了绿布的钢炉里爬起来,只是膝盖酸软得厉害,刚刚爬了半,就又个趔趄跌了回去,工作人员赶紧跑过来拉他,但却没有刚刚站在二楼脚手架上的牧野快,意识到他呛了水的时间,他就已经抓着栏杆迅速从二楼翻了下来,跳进钢炉里抓着他站了起来。
工作人员围上来帮他卸威亚,温涯身上吸饱了水,感觉整个人都脱了力样地直往下坠,只好往扶他的人身上靠了靠,身后的人便牢牢地抱住了他。他的眼睛里进了水,酸涩难受得半闭半睁,理所当然地以为身后扶他的人是乐乐,随口道了声谢,那人却没有回答。
导演那头应该是看过了回放,咳嗽了声,说:可以了,温涯,你先去换衣服那个,助理呢?回去给他冲个感冒灵啊
李乐答应说:好的耿导!
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