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椒直到上了车也是安安静静的。
江祁见了,笑问:“恼了?”
文椒看他一眼,别过头去。
却让江祁拉入怀中:“要直说也成,我是无妨,这就掉头回去了?”
真是字字句句戳人心窝。
文椒咬他的手:“骂你的话是一个字也没说错的。”
江祁点头:“还骂轻了。”
文椒嘴角抽了抽,只恨自己舍不下脸皮。
她直起身,掀了车帘一角往外看,很快放下来转头问他:“这是去做甚么?”
这条路眼生得很。
江祁没睡好,这会儿又闭上眼睛,闻言答道:“客栈。”
“多说几个字是能累死你这张嘴了?”
江祁仍闭着眼,却也慢慢解释道:“你只说昨夜出了王府心绪不佳,自个儿在外头走着散心,夜深了寻处客栈先歇下就是了。”
又指点道:“衣裳记得换了,穿昨晚那套回去。”
哦,这是去伪造在场证明了。
于是车内一片寂静。
文椒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思,但听了这话既不是得了法子的欣喜,也不是撒谎骗人的愧疚。
复杂得很。
她转头去看江祁,眉头不自觉蹙起。
江祁微睁开眼,对上的便是她皱眉的样子。
“在想甚么?”
语调极轻极柔,几乎算得上哄。
文椒却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蓦地,江祁笑了笑:“看我能看出甚么来。”
“你迟早要同他断了的。”
江祁薄唇微启,到底将那一句“你不是想做好人?想讨个心安好过,我成全你就是”给咽了回去。
慢一些。等她对卫戎的情意彻底消磨干净。从一开始,江祁便想过卫戎知晓了该如何,可如今还不到时候。
柔一些。别叫她这么快晓得,他骨子里确实是个恶人。选了同他在一处便没有回头路。
文娇娇却是想岔了,不是“你若骗我我才要你的心肝”。在他这里,由始至终都是“不必有甚么前提,我想要,给我。”
可,如今尚且不能。否则以她的戒心该是又要缩回去了。
同样的话,江祁早在二月便说过了。文椒听完,转头不再看他。
江祁很多时候都不爱动手动脑,可真要做起事情来,细致周全不止,几乎叫文椒也信以为真。
不多会儿,庆州城西的这处客栈上到掌柜下到小二的,都晓得昨儿深夜有个浅紫色袄裙的女郎要了间上房,连水也没叫,大约是累得直睡了。
钱财固然动人心,可若是对上王府,难免有几个心生畏惧的。
江祁选在这处,一则是以文娇娇昨晚才出府门的方向来看,要走得远就这儿合适;二则,这处算是与他有些关系。
且,江祁并不曾露过面。
记得太清楚便假了,江祁没让文椒露脸,只将她身上服饰提了几句——在外头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先看衣着光鲜与否?
何况是深夜独身的貌美女郎?不以貌取人都是假话。
一切事毕,江祁另寻了车送她回去,自己往王府去。
文椒手支着头,捏起车帘一角来。
天凉,好个秋。
文椒叩了叩门,来应门的是苏娘子。苏娘子见她还是昨夜的装扮,压下好奇,低声道:“有人寻您。”
文椒只让她先出去,关了门朝里去。
卫戎坐在院子里,像是在看书,听了这边的声响,抬头望去。
“回了?”
竟不是先问的去做了什么。
这与她所想不同。
文椒点头,将应对的法子和说辞在脑海里过了一通,慢慢朝他走去。
“卫戎,我有话同你说。”
卫戎将她从身上拉下来,改抱着她坐在腿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