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楚岚出事之后,姚寒山就彻底销声匿迹。
天下之大,他要是刻意躲起来,旁人还真的不好找。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名动天下的谋士,居然愿意躲在乡野之间,只当一个女童的先生。
端王对他来说,早已是瓮里的那只鳖。
他想要捉,随时都可以捏住他的脖子,致他与死地。
可是他怕的是这个张俭,会被挖出萝卜带出坑,万一他受不住刑,将什么都交代了,甚至连卫楚岚这些旧部,都死灰复燃,只怕皇上到时候会彻底震怒。
那时太子和端王的争斗,只怕也变得不重要。
皇上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这些卫氏余孽。
谢珣站在值房的窗前望向外面,春日来临,廊前花木逢春渐绿,一派春和日丽的新气象。庭前放置的水缸里,睡莲悄然绽放新叶,锦鲤鱼游,来来回回,偶尔溅起水花声。
他本以为依着自己的性子,会迫不及待至端王与死地。
当年他中毒之时,三皇子和四皇子虽也年纪不大,却心思恶毒,甚至将他置于枯井之中,任由他自生自灭。
此行径犹如杀人。
后来皇上为了遮天下人的嘴,刻意示好与他,盛宠加身。
更是惹得这些人的不快,屡屡给他挖坑设陷阱。
这么多年下来,他隐忍不发,让这些人以为他是因为毫无还手之力,只待一朝有机会,便彻底置他们与死地。
本来帝王世家,皇位之争,冷酷无情。
他们输了就是输了,怨不得他,也恨不得他。
要只怪就怪,他们为何要生在这帝王之家。
可是这次他却没有着急对端王下手,只因怕会牵扯到沈绛。
她在他心中早已经胜过其他。
只要有一丝对她不利,他就不会轻易去做。
*
今年春日似乎来的比往年都要早,刚一开春,街面上脱单穿薄的人,明显多了起来。有些人虽依旧觉得冷,架不住轻薄春衫的诱惑。
杏花枝头,枝条上缀着粉白的花苞,昨个瞧着还是个含苞的模样。
今日再一看变成了半开,甚至是全开的盛况。
沈绛坐在园子里,看着自家这几棵杏树,一日不同于一日的变化。
“小姐,这杏花有什么可看的,你都在这园子里坐了好几日了。”阿鸢坐在旁边,有些不解。
这两天沈绛也不去铺子,就坐在家里,早早晚晚的看这几株杏花树。
沈绛问道:“阿鸢,你可还记得我们在衢州时,先生院子里,是不是也种了几株杏花树?”
“是呀,每年小姐你最着急,一直闹着要吃杏子。有一次大少爷实在不耐烦你一直撒娇苦恼,便抱着你去摘杏子。结果你吃了一口,就吐出来了。”
未熟透的杏子,酸涩难忍。
沈绛转头望着阿鸢:“你确定是我哭闹要吃杏子,不是你?”
“哪有,我没有。”阿鸢矢口否认。
沈绛哼笑:“你可别不承认,就是你怂恿我的。”
阿鸢眼瞧着耍赖不成,无奈承认:“那个杏子瞧着又大又甜,谁知吃起来那样难吃。”
她们两个明面上是主仆,沈绛却从未将阿鸢看成是丫鬟。
其实说起来,阿鸢比她还大呢。
年幼的孩子总是容易受大点儿孩子怂恿,况且沈绛又是小姐,阿鸢虽然也馋杏子,但是她不敢哭闹。
于是她唯有的那么点小心眼,全放在了吃的上面。
她就在沈绛身边不停念叨,那个树上的杏子,怎么看起来又大又甜呐。
沈绛一看,也觉得好像真那么回事。
她在傅柏林面前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瞧着又大又甜,就得马上吃到嘴里,不管师兄怎么哄她说,杏子还未熟,她都不信。
阿鸢叹了口气:“为了这件事,大少爷特地给小姐买了杏脯,就是不给我吃。”
她的那点小伎俩全然被傅柏林看穿,只当是惩罚。
不过阿鸢说完,忍不住道:“小姐怎么冷不丁,想起这件事了?”
“没什么,只是看见这杏树,突然觉得杏树永远这样的杏树,人却总会变。”
阿鸢听出她语气里的惆怅,不免有些担忧。
春日乍暖,微薄暖意洒在身上。
阿鸢忧心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沈绛敛眸笑笑,并未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