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珣道:“你若是想要入殿作证,便该保护好自己,若是待会圣上召见,你岂不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说完,谢珣把腰间的玉佩摘下,扔给监察御史。
“你拿着此玉佩,入宫自然不会有人阻拦你。你只管禀明皇上,此处有人敲击登闻鼓鸣冤。”
监察御史不敢反驳,只得入内。
待他离开后,原本强行站着的沈绛,腿脚发软,险些瘫软在地。
谢珣连忙去扶她,沈绛身体往外一让,躲开他的手臂,低声道:“谢谢殿下。”
她这一让,也叫谢珣明白,此刻在她眼中,自己是郢王世子,而并非她的三公子。
若是此刻程婴在这里,她不会躲开。
沈绛手掌强撑着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她单手顶开瓶口的瓶塞,直接就将瓶口对准自己的嘴,正要抬手将底部药丸倒出来。
谢珣突然将她的手腕捏住,问道:“你吃的是什么药?”
“殿下,这是我的事情。”沈绛望向他,不卑不亢道。
可是谢珣却没放手,依旧望着她。
沈绛轻叹了口气,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掰开他的手掌:“殿下救我,我本不该这般不识抬举,只是今日我确实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哪怕结果可能并不好,但是这是我的选择。所以还请殿下不要拦我。”
谢珣一个出神,沈绛已将手中药瓶举起,药丸落入她口中。
很快,她的脸颊慢慢红润了起来,不像刚才那般苍白。
谢珣在她一打开药瓶,闻到里面药味时,就清楚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毕竟这种药他一直在吃,对这样的味道,早已经熟悉的深入骨髓。
沈绛身上的痛楚仿佛都在慢慢消退。
她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哪怕满身血污,她也要站在这里。
待内侍带着监察御史重新回来,内侍一瞧见沈绛和谢珣,当即道:“给殿下请安,殿下今个怎么有空入宫,可是来见太后她老人家的。”
“彭福海,你可是来接这位沈姑娘的?”谢珣没搭理他的奉承。
这内侍便是永隆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彭福海。
此刻彭福海弯腰道:“回殿下,方才御史大人禀明沈姑娘之事,如今皇上传沈姑娘入殿问话。”
“沈姑娘,请您这就随我去吧。”
沈绛微微俯身行礼:“谢公公。”
于是一行人前往金銮殿,待到了殿外,彭福海瞧了一眼谢珣,低声到:“殿下,可是要一同进入?”
“我是不能入殿吗?”谢珣轻笑道。
彭福海一哽。
要说入殿,谢珣自然是有资格的。他虽在明面上并无官职,可是他乃是有品级的王世子,身份尊贵,廷议确有资格出席。
于是彭福海带着两人一同入殿,也不知为何,谢珣突然脚下竟是一滑。
险些要摔倒,还幸亏站在外侧的一位官员,扶了他一把。
待两人站定后,便齐齐向头顶的皇帝拜倒。
众朝臣一见,不仅有个女子上朝,还有个头戴银色面具的男人,这是何情况?
今个这朝会当真是奇怪,先有御史斗胆弹劾皇子,后有姑娘为救亲爹,甘敲登闻鼓,这怎么还来了个面具男子。
“朝堂之上,岂容你无理,还不快快摘下面具。”郢王爷转头,低声斥责。
谁知跪在地上的谢珣,朗声道:“回禀皇上,臣因误食河鲜,出了红疹,形容惨淡,怕摘了面具,冒犯圣颜。”
“罢了,罢了,你先起身吧。”皇帝倒是没怪罪。
朝臣见状,心底纷纷大骇,却又加深了一层念头,皇上对这位郢王世子殿下,果然是宠爱至极,居然连这等冒犯之事,都如此轻描淡写。
戴着面具上朝,这可是大晋开朝都没见过。
当然大晋想要出家的王世子,他也是头一个。
这么一想,大家也就见怪不怪。
谢珣站起来之后,便退去一旁,站在了郢王爷身侧。
此时皇帝垂眸,看着底下的少女,她微伏在地上,后背上竟还有被板子杖打过的痕迹,如此柔弱女子,明明看起来不过是一根柳枝而已,只能随风摇摆。
可偏偏她却有敢敲登闻鼓,为父伸冤的胆识。
“温爱卿说,你乃此案的人证,你可有什么证据?”永隆帝问道。
沈绛立即道:“回皇上,臣女身上有欧阳泉和许昌全往来的书信为证,证明建威将军受北戎人所威逼利诱,通敌叛国,将我父亲当初的作战计划,全都泄露给北戎。这才致使仰天关大败,使得大晋五万好儿郎的性命,被葬送在边关。”
“呈上来。”
沈绛立即从怀中掏出书信,虽然她将账册都交给了温辞安,可是对于她来说,这封真正事关重要的信件,她只相信她自己。
所以也只有在她亲眼见到皇上的时候,她才会交出如此重要的证据。
待皇帝看完,许久未说话,直到他将手掌按在扶手,忽而间身体前倾,双眸盯着下首之人,似乎要将跪在地上的这个少女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