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太后派人将皇上请了过来,皇帝本来正在奉昭殿与朝臣议事,听闻太后宫中有请,又说是丽嫔娘娘怀孕,他立即赶了过来。
待他出现时,太后瞧着他满脸红光,瞧着开心不已的模样,只得道:“丽嫔在内殿,皇上先去看看吧。”
皇帝进去看了丽嫔,自然是好生安抚一通,这才又出来。
待他坐下后,太后收敛情绪道:“说来皇上喜得龙子,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只是正巧赶上还有这么一件事情,还要请皇上决断。”
“母后尽管吩咐便是,儿臣不敢决断。”
太后虽也开心,有了新的孙子,不过想起丽嫔,便有些不开心,她道:“方才程婴一入殿,丽嫔便在内殿叫唤,派了老嬷嬷出来说乃是听着程婴的名字,便被吓着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悦,于是身侧她的贴身嬷嬷赶紧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皇帝,你是知道你弟弟那个性子,最是胆小。他与王妃两人哪怕是听着这样的谣传,也不敢进宫来求你做主。程婴这孩子更是生性淡泊,只怕这些流言传至他耳中,他也不会在意。可是你不能任由这样的谣言,伤害程婴。”
“将大臣的子弟逼死,这是何等难听的名声,你定要彻查到底。”
永隆帝一听,竟是为了这件事,他赶紧正色道:“母后放心,这几日锦衣卫也曾收到消息,来回禀朕。朕已经下令彻查此事,绝不会任由旁人冤枉程婴。”
谢珣坐在下首,脸上清冷淡然。
心底却丝毫没有一丝喜悦。
此事看似因他而起,可是他却明白,自己是给别人当了棋子。
有人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可以任由以他为子。
他微垂眸,眸底闪过一丝冷漠。
第46章
长月当空。
静谧的黑夜被头顶不断倾泻而下的银辉, 映照成一片浅浅的白色,整座京城没了白日里的繁华,寂静的连细小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包括女子闺房内, 那被噩梦浸染,无法挣脱的小小轻吟。
许久未曾再做过的梦, 终于再次将沈绛困在其中。
这次她的记忆, 竟是永隆二十一年, 五月初一。之所以连时间都这般清晰,是因为沈绛听到了旁人的议论之声。
“今个都初一了,眼看着就要到端午节,结果这京城最大香料商人居然没了,今年这香料可怎么办?我听说好多铺子在欧阳泉这里进了香料, 都还没拿到货呢。”
“我听闻这欧阳泉乃是因为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才会被……”说话这人对着自己的脖子, 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别乱说。”另一人显然有点不相信。
这人立即道:“怎么是乱说,这么大个别庄,竟是烧的一点不剩, 昨个可没刮什么大风, 你说着蹊跷不蹊跷。况且哪怕是失火, 那么多下人在,这欧阳泉居然逃不出来。”
于是周围人附和了几声蹊跷。
很快,画面一转, 是官府将几间铺子查封。
“这不是那个先前被杀死的香料商人, 欧阳泉家中的产业, 怎么突然被查封了?”
“谁知道呢, 之前就说他死的有蹊跷, 果真如此。”
“肯定又是卷起什么大事之中, 算了算了,咱们赶紧走吧,别待在这里看热闹。”
梦境中的议论声,越发模糊。
那种无法挣脱的桎梏感,也在身上渐渐减弱。
终于沈绛猛地睁开眼,望向头顶。
她的视线落入一片漆黑之中,待视线缓缓找了回来,这才发现她依旧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并不是先前在梦里那般,是在街上。
周围布置的轮廓,哪怕在黑暗之中,也能被慢慢认出。
确实是她自己的房间之中。
沈绛松了一口气后,方才梦境中的种种,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
五月初一,欧阳泉的别庄被烧。
今天是四月三十日,便是欧阳泉别庄举办私宴的日子。也就是说,这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欧阳泉幕后之人,不得不放弃了这颗棋子。
是因为欧阳泉暴露了吗?
沈绛因为这个梦,心底再没有睡意。
所以第二天一早上,她就问卓定:“你昨日说找到了欧阳泉别庄送酒的铺子,能不能想法子让我藏在里面,混进别庄之中。”
他们盯着欧阳泉的别庄好几日,发现日常都有送菜和送东西进去的马车。
只是这些都是从欧阳泉自己庄子上送过去,往来都是熟人,沈绛压根没办法从这里下手。
好在卓定之后发现,欧阳泉会从京城一家极为有名的酒庄,为自己的私宴订酒。
这家酒庄,就成了他们最可能下手的地方。
卓定低声说:“三小姐,这个欧阳泉我也打听过多日,他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所以他的庄子定然危险万分。您不该这般涉险。不如让属下替您去一趟吧”
沈绛没办法解释,要是没这个梦境,她确实会小心翼翼,徐徐图之。
可是今晚之后,这个别庄就会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