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嘉树繁荫,池中碧水盈盈,游鱼嬉戏,从莲叶下穿游而过。
金陵城中这段时间可谓波谲云诡,腥风血雨,当然,这是体现在朝堂里局势的变动。
谢玄受命私下调查那几名官员的家底,甚至祖宗十八代几乎挖了个底朝天,无一例外或多或少地跟同个人有关系——孙文直。
孙文直只是从二品尚书仆射,自然没有那么大能耐提携这么多人上去,他一直庸庸碌碌,若非孙兰若撑腰,根本没人买他的账。
也由于他没有作为,更引不起注意。
可是短时间里有人连跳几级,不是与他沾亲带故,就是往日旧识之类。
这明显不正常,他背后定有更大的人物,借他之手培植党羽。
一番彻查,搞得大臣们相视懵逼,有的惶恐,有的拉帮派,有的事不关己,更甚者开始狗咬狗,一场年度撕逼大战即将上演,堪比戏班子唱戏。
朝野上下躁动,但无论前廷有多热闹,这把火暂时烧不到后宫。
赵慕青的安逸日子断送在褚决明的口信。
没想到这个跟褚渊一样的黑心贼居然要她做件极其疯狂,甚至威胁生命的事情,去书房偷金陵的布防图。
天地良心,做人不要太过分了。
她之前泄露给他那些皇帝的行踪已经是把自个儿处在水深火热的境地,天天跟皇帝演戏搞不好哪天戏演砸了就嗝屁。
他不知足,还要加速她死亡的过程。
她的每根头发丝,包括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在拒绝这个要求,她没有活得不耐烦。
然而大将军的脸面岂是能随便驳的?
赵慕青认为,如果自己明确地说个不字,明早怕是就有人从哪条阴沟或者哪个墙角旮沓看到她翻着死鱼眼的惨白尸体。
她用意念将褚决明从灵魂到肉体骂了一遍后,在月色蔓延永安殿的时候,端着碗热腾腾的十全大补汤大摇大摆跨进了门槛。
宫人们都认得她,没有谁阻拦。
桌案上点着一盏灯,赵慕青看到支着额头坐在那里的褚渊,半垂眼睑,呼吸和缓。
许是看书看久了,或是批折子批累,他这时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
她把碗放下,目光在书房里迅速扫视一圈。
褚决明的情报太缺德了,根本没告诉她劳什子布防图具体藏在哪个位置,简直是在考验她眼力。
窗子大开着,风一吹,几张没被砚台压住的纸突然像雪花般飘起来,落到地上。
赵慕青弯腰一张张捡起来,搁到桌案上。
刚放下,约莫听到动静,褚渊睁开眼见是她,笑道:“这么主动地来服侍我,真是让人惊喜。”
她撒谎撒得行云流水:“薛小主心疼你日夜操劳,亲自炖了汤,特意让我拿给你提提神,补补身子。”
褚渊把薛兰秋从冷宫放出来,就去过关雎阁两次,还是卖薛兰秋她老爹的面子。
薛兰秋哭得那叫梨花一枝春带雨,好不惹人怜惜,褚渊却只是象征性地安慰几句,赏赐些东西便作罢。
赵慕青要是皇帝,也看不惯这么个哭哭啼啼的女人,美则美矣,但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