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娴还没怎么反应, 唐河唐海就冲了过来,他俩分站在虞清娴的两边,目光炯炯地看着刘老师。
刘老师瞧着这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 反倒不急了:“这是你弟弟啊?长得真俊。”
唐河唐海脸蹭一下就红了, 虞清娴也笑了:“对,我弟弟, 长得都特好看。你俩让开点,老师快进屋坐, 小海去给老师倒杯水。”
唐海听话的往厨房去了,唐河也跟了过去,不一会儿兄弟两个倒了四碗水过来,虞清娴喝了一口,甜滋滋的, 里面放了白糖。
虞清娴跟刘老师简单的寒暄了一会儿,喝了水, 刘老师便把虞清娴的录取通知书给她。
录取她的依旧是录取李优优的那个学校, 这是一个综合大学, 在去年合并了一所医科大学,而其中的检验学闻名于国内。
学科也按照虞清娴的想法读了检验学。
又说了一会儿话,刘老师站了起来:“出来也挺久了,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我忙活呢。”
刘老师的对象是一名军人, 常年不在家, 没放假时她上课忙都没什么时间跟孩子相处,寒假暑假就成了她跟孩子相处的最好时期,若不是为了给虞清娴送录取通知书,她都不想离开她儿子一会儿。
“老师留下来吃饭吧, 我弟弟都去抓鸡去了。”唐河唐海闲不住,他们知道堂姐的录取通知下来家里肯定会杀鸡给她庆祝,这会儿兄弟俩一个去后院鸡圈杀鸡,一个去地里叫大人。
家里种了几亩土豆,这个时候正是收土豆的时候,家里一大早的就去地里忙活了,中午饭都没回来吃。
刘老师哪里能留下来吃饭:“不留了不留了,孩子还在邻居家呢,不能出来太久了。我走了,我走了。”
刘老师怕等会儿走晚了遇上唐家的大人回来。这个年头的人家都普遍的热情,刘老师自觉招架不住。
虞清娴没办法,只能将她送到门外,刘老师推着自己的自行车,刘老师一只手扶着自行车,伸出一只手来抚摸虞清娴的头顶:“好好读书,我走了,以后有时间啊,多来看看老师。”
刘老师不等虞清娴回话,便骑上车走了。
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拐角,唐老太太便戴着个草帽从另一头回来了。见虞清娴站门口,她远远地就问:“娴娴啊,小海说你老师来给你送通知书了,哪儿呢哪儿呢?”
“老师走了,说孩子在隔壁屋看着呢,不能出来太久,就先回去。”
唐老太太已经走到了家门口了,听了这话一拍大腿:“你这孩子,咋不多留一下。”
“留不住吗不是。”虞清娴跟在唐老太太后头进院子。
“哎哟,唐河,你杀鸡的水放盐了没有?不放盐一会儿可吃不了血豆腐。”
“那我能忘?”
唐老太太一回来家里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祖孙四人合力杀了鸡拔了毛,等唐老头跟唐大伯拉着一车土豆回来的时候鸡肉正好炖熟。
鸡肉里面放了土豆,放了青菜,农家自己喂的鸡肉有种饲料鸡没有的香,一家人就着早上蒸的馒头吃得肚子都圆了。
饭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虞清娴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听着唐老头跟唐大伯商量着给她的升学宴请几桌酒。
八九月份的天总是阴晴不定,昨天还艳阳高照,今天天上便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虞清娴穿上唐大娘新给做的外套出去,唐老头他们都已经在屋外等着了。
大家撑着伞往县里走。
今天是唐老头跟李海英打官司的日子。
这个县城叫炀水县,是个坐落于北方的小县城,县里的法院很小,就两间屋子,一间是法官们的办公室,一间是法庭。
李海英早早的就到了,今天的她异常沉默。因为这个案件涉及到了已故烈士,县城武装部也派了人过来旁听。
法官开庭,唐老头花了高价请来的律师做案情陈诉。李海英没请律师,她坐在被告席上一言不发。
待法官问她对被告的控诉是否有反驳之时,李海英摇了头。
“不反驳,他们的指控我都认。”在这十天里,李海英又去求了李耀宗,但此时的李优优也正在被拘留呢,李耀宗正焦头烂额地每日都在寻找关系试图让李优优先出来,手里的钱跟流水一样的往外花出去。
他本来就不愿意给李海英钱,到了现在就更加不愿意给了,李海英的嫂子也一改往日对李海英的温柔态度,变得泼辣又不留情面,前天李海英上门,她直接拿着打扫把把李海英打了出去。
李海英拿着自己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去了市里,找了律师做了咨询。律师跟她说,这场官司,她没有胜诉的可能。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把钱还给唐家,跟唐家来私下和解。
李海英不想坐牢。她回来后将自己的工位卖了出去,卖了五百块钱。她现在所居住的房子在74年被唐建成买了下来,那时候塑胶厂有些亏损,急需回笼资金,卖房子便是她们回笼资金的方法之一。为了买下这套房子,唐建成还跟战友们借了很多钱。
这笔钱一直还了两年,在他去世前的前半年才全部还完。而再还债的那段时间里,唐建成给的家用微乎其微,李海英又要上交一半工资给娘家,手里的花费一下子减少了那么多,这又成了李海英怨怼唐建成的一个点。
这套房子李海英卖了一千八。
她把准备好的钱拿了出来,一共两千块,还剩下的三百块钱李海英自己留下来了。
虞清娴本来平静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你把房子卖了?”
“卖了。”李海英没有看虞清娴一眼。那套房子时候是厂里的,唐建成认购下来以后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她问过了,那套房子是她一个人多的财产,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虞清娴忽然叹了一口气。
她想起了原主的上一世。原主生孩子那一年,家中格外困难,那时候她已经被塑胶厂辞退,杨宗庭的工作也越来越少。眼瞅着生孩子都要没钱了,原主找到了李海英借钱,李海英冷漠地拒绝了她。
没过多久,原主就听说李海英卖了那套房子去了别处生活,塑胶厂家属院里的那些人说李海英是跟一个男人去的,她跟那个男的处上了。
那套房子中有着原主儿时所有美好的回忆,她难过得狠狠地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她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依旧挺着大肚子去走街串巷的摆摊赚钱。
那时候的原主是真的以为李海英是跟别人结婚了才走的。一直到十多年后再见到李海英,她依旧单身一人。原主问她,她便沉默,什么也不肯说。
一直到她去世了,原主才从她的遗物中知道李海英那年根本就没有跟别人结婚,跟别人走也是无稽之谈,她卖了房子去的地方正是李优优所在的城市,卖房子的钱也都给了李优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