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殊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十分不赞同的目光遥遥望过来。
薛羽紧紧咬牙,体内那点可怜的灵力仿佛感受到主人心情的激荡,开始在他经脉中疯狂运转起来。
转瞬之间爆发的力量十分强大,竟让薛羽有了勉强与岑殊抗衡的能力。
而死死被岑殊压制在周身的戾气也兴奋起来,尖啸着击打他制造的屏障,妄图钻入几丈之外那个咬牙上前的少年人身体里。
想要接近意识清醒的岑殊,比逍遥谷时难上数倍。
薛羽全身骨骼被压得嘎吱作响,痛得几乎毫无知觉。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木偶,被自己崩成一线的精神牵引着麻木向前。
他喉咙一痒,抑制不住吐了口血。
然而还没等那口血落地,薛羽突然觉得全身一松。
那股阻在他身前的悍然力量蓦地收了回去。
薛羽根本来不及惊诧,他还维持着尽力向里冲的姿势,正刹不住车向里扑时,却被一道轻飘飘的力道向前一引。
一股热浪霎时铺面,蒸起一阵清冽的冷香。
岑殊虚虚揽着薛羽的后腰,滚烫指尖在他眼睛下面的一小片湿润的肌肤上抹了抹:为什么哭?
我薛羽昂起头看他,喃喃道,我想帮你
四周黑气如同沸腾的水,在距离薛羽皮肤一掌的位置难耐地兴奋翻涌着,然而怎么都无法寸进。
岑殊墨玉般的瞳仁十分平静,他用一种纵容不懂事小辈的目光看向薛羽,叮嘱道:凝神
我不要凝!
薛羽大叫着打断他,四肢并用缠在岑殊身上。
可口猎物近在咫尺,戾气如同疯了一般争先恐后从岑殊肌肤中渗出来,沿着两人紧紧相贴的部位钻入薛羽身体里。
细细的血流夹杂丝丝缕缕的戾气从岑殊左眼眶流了出来。
原来除了口腔,皮肤接触也是可以加速戾气吸收的。
然而古装就是有这点麻烦,每个人都穿得里三层外三层,一点点多余的皮肤都不肯露出来,岑殊的衣领更是几乎要叠到喉结,符合清冷师尊一贯的禁|欲形象。
薛羽想都没想,双腿紧紧往这人腰上一盘,拉起岑殊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噼里啪啦的灵压之外,崇山峻岭埋在主人怀里,露着一只眼睛呆呆嘶了一声:这也是我能看的吗?
这并不是一双握剑的手,指腹没有硬茧,握起来非常柔韧。
只是正戾气欢快地顺着他们紧紧相贴的指缝和掌心往薛羽身体里钻,那微微刺痛的感觉十分煞风景。
但以这样的姿势,薛羽再想干什么便有些困难,主要是有点傻,人家接吻都不这样的。
不过危急时刻也顾不得这些,薛羽正想蒙头往人家嘴唇上凑,胳膊却被大力一扭,被人往外拉了拉。
岑殊十指细瘦纤长,力气却非常大。
他反客为主扣着薛羽的手,利落把他的两条手臂反向交叉扭在后背,将人从自己怀里撕了出来。
然而撕到一半撕不动了。
薛羽小腿用力交叠,脚背勾在一起,将两条腿紧紧锁在岑殊腰上,下半身纹丝不动。
不要!
岑殊单手扣着薛羽的小臂,另一只手在他后背抚了抚,语气有些无奈。
那就乖一点。
也不要!薛羽咬着牙往前拱,额上有细细的青筋突出来。
岑殊怕扭痛他,手上缷去些力气,谁知薛羽趁此机会猛然往前一探,狠狠咬在岑殊侧颈上。
他这一下并没有留力,腥甜热血瞬间在他口腔爆炸开来。
头顶人闷哼一声,扭着薛羽胳膊的手掌猛然用力,将他向前狠狠一按。
薛羽整个人跌进岑殊怀里,下巴恰好嵌入颈窝。
两人严丝合缝贴在一起,好似天地初开时他们本就该是一体的。
有了突破口的戾气欢叫啸唳着钻入薛羽口腔,尖锐的刺痛感顺着喉管涌进他的身体,只这一瞬间,岑殊身旁缭绕的黑气便足足减少了三分之一。
他则被如有实质的戾气呛地咳了一下,仿佛很不受用的样子。
岑殊猛然一震,如梦初醒般松开了对薛羽的钳制,再次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开。
这次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怀里的少年人仿佛没有骨头般软软向后倒去,黑气聚成一个尖儿恋恋不舍地跟了过去。
此时的岑殊压制生于戾气已然不费力气,他打散那些黑气伸手一捞,让薛羽躺在自己的臂弯上。
黑发流水般划了下来,柔顺搭在薛羽脸颊和肩头,凉丝丝的。
薛羽迷迷糊糊向上伸出双臂,勾住岑殊脖颈:再再来一口。
那样子看起来好像不是吸了戾气,而是喝醉了酒。
岑殊手指微动,他颈侧的伤口便已经愈合,只留下一个牙口整齐的咬痕,余血凝在他苍白的侧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妖异艳色。
他治完自己,又伸手拇指在薛羽沾着血的双唇上抹了抹。
蠢蠢欲动的戾气聚在岑殊指尖,星星点点的刺痛扎在薛羽脆弱敏|感的唇瓣上,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叼住岑殊的拇指,犬牙在指腹一磨。
这一下没什么力气,连点皮都没蹭破。
岑殊捏了捏他的下巴:不要咬。
薛羽赌气般故意又用力咬了一下,咬完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松开牙关轻轻在凹陷的牙印上舔了舔。
岑殊的手指蓦地收了回去。
突然,薛羽只觉得一只手掌覆在他的膝盖上,紧接着,膝窝麻筋被人狠狠一掐。
他猝不及防嗷一嗓子叫出了声,双腿酸软,腿上盘的人已脱身出去。
薛羽抱着自己的腿一通乱揉,膝盖却又被搭住了
岑殊单膝跪在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替他揉着膝窝,雪白长袍与他玄色衣摆交叠在一起。
岑殊边揉边问道:下次晓得要听话了?
薛羽抬起头,只见刚刚还嚣张不已的黑气此时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只剩下薄薄一层蔫里蔫气绕在岑殊周身,一副兴不起风浪的样子。
他不禁一愣:师父你好了?
岑殊:嗯。
薛羽自豪感爆棚,哼哼唧唧忸怩道:我是不是,很有用啊?
岑殊看他一眼:此后
薛羽一听这人说此后以后的就一阵头痛,双手一伸又挂在人脖子上。
此后也这样!
此后一直这样!他顿了顿,语气里有带上点色厉内荏的委屈,你不能不要我!
岑殊刚想说什么,突然天光如吹灭的蜡烛般猛然暗去,两人同时抬起头,却见之前的太阳已无处可寻,天幕重新漆黑,星月悉数亮起。
异像消失了。
一旁的庄尤见两个人终于不是非礼勿视的动作,赶忙上前:仙长已大好了?
小山兄呢?薛羽反问。
庄尤:他飞去高处看那日头落点去了。
薛羽虽然知道实情,却还是装傻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岑殊平静说道:金乌升,耀天地,如昼临,星月隐。是鸿武宫传承出世的异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