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庙可不像林彦弘在巫山住的僧寮,这里说是族人“清修之所”,其实更像是个牢笼。
粗壮的婆子没日没夜地“照顾”着被看管的人,以羞辱和打骂她们为乐。
林家对外宣称的是,因为臻夫人的不小心,让出府的丫鬟冲撞了老夫人,这才导致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臻夫人不再是林家长房嗣子林丰的贵妾,于家庙落发,念经诵文“忏悔”自己的罪过。
在林彦弘的印象中,佟臻儿一直都是那副温柔、端庄的样子,哪怕是受到林佟氏的斥责和旁人白眼的时候,她依旧能够大方得体地应对,没有丝毫懈怠。
就算那年被揭穿罪行,佟臻儿也没有完全失了仪态,可见其心性。
但人的棱角,是会被挫折磨掉的,人的心平气和、优雅风度,也会因为积年的怨恨和落魄而荡然无存。
这点放在臻夫人身上,真是太有体现了。
说实话,林彦弘两年后第一次见到佟臻儿,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她是当年那个风华无限的臻夫人了。
没有了一头青丝,身着粗布青衣,露出一点黑布鞋的角……
这幅模样,跟世家里的贵妇没有一点半点的关系,显得十分落魄。
看到林彦弘,原本眼中有期待的佟臻儿明显是感到失望了,身上垂垂暮意更加明显,脊背也佝偻了起来。
大概是记起在林彦弘面前强作姿仪,她很快停止了脊背,端坐在旁边。
“想来,你应该是以为,今天来的是林彦兴吧。”
家庙的老妈子只告诉佟臻儿,长房的少爷来看她了,没有刻意去说是哪一位少爷。
就是这份含糊,让近两年都没有见过儿子的佟臻儿心中狂喜。
然而,事实并没有如她所愿。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年春,我会进京参加会试,至于林彦兴,他落榜了,已经躲去府学了。”
佟臻儿已经听老妈子讨论过大少爷桂榜有名的这件事,但却不知道林彦兴的情况。
以她的聪明,早就猜到自家孩子恐怕无缘桂榜,如今得了准信,她自以为表现得极其平淡,没有让林彦弘看笑话。
林彦弘也发现对方的状态,他笑着道:“将来,我还会通过会试,去殿试,然后一步步走向高处,将来我会为我的母亲请封,让她生有父母兄长的宠和夫君的爱,死后还能享无限荣光。”
对于林彦弘来说,其实母亲的去世,就意味一切宠爱和荣光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但他知道,对于心高气傲的佟臻儿来说,这些她得不到的东西,会成为她的执念,拿不到,只能自己纠结至死。
“大少爷说的是,做母亲的,自然都希望能够享儿子的福。”臻夫人意有所指地道。
“莫非你想享林彦兴的福?”林彦弘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情:“那就让人拭目以待吧。”
林彦弘想到了什么,继续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林彦兴没来家庙,不是因为祖父拘着他,也不是因为我阻止了他,而是他为了讨好我们,拼了命得跟你划清界限,所以自己故意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