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睡得沉,呼吸却浅得几乎听不见,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浓睫根根分明,垂影遮不住眼下的淡青色,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不行。
这是他第二次为她受伤了。
窗外一轮明月皎洁地挂在天边,璀璨繁星遥遥相伴,这座城市重新恢复了平静,医院的病房透出暖色橘光,沈暮和梅溪光不知何时离开了,高尚走过来,轻声地说:“夫人,我来守着徐总,你先去休息吧。”
曲鸢还穿着睡衣,衣摆沾了他的血,已经干了,团团暗红色,她心力交瘁,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小幅度地摇摇头。
高尚能理解她的心情,没再说什么,按亮手机,5点21分,天快亮了。
曲鸢守到医生来查房,潦草吃了点高尚买的早餐补充体力后,继续目不转睛地守着,手机里有好几条未读信息,来自甄湘和隋珠,她们得知榆城夜里发生地震,担心她的情况。
曲鸢分别做了简单回复,刚要按灭手机,童佳的电话打进来,她立刻挂断,回了信息:“佳佳,麻烦你帮我跟桥姐请假。”
童佳:“嘿嘿巧了,我也想请假来着。”
童佳:“昨晚的地震真是吓死我了,要不是亲身经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有从29楼跑下来的潜力,老命都快没了!”
曲鸢:“我现在有事,有空再聊。”
童佳:“ok”
曲鸢把手机放回桌面,洗干净手,倒了半杯温水,沾湿棉签,轻轻地去润他干燥的嘴唇,睡着的他失了清醒时的凌厉和敏锐,禽畜无害,还多了几分温润清和。
此时的社交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地震的消息,7.4级,震源深度19千米,震中在距离榆城38公里的县城,669名消防员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展开救援工作,截至目前为止,地震已造成2人死亡,21人受伤,房屋倒塌,道路开裂,损失不可估量。
榆城震感强烈,3人受轻伤,均已及时入院治疗。
其中一人,就躺在她前面的病床上。
曲鸢等到中午,按理说麻药已经失效了,可徐墨凛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医生又来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能是太累了,现在的年轻人普遍工作压力大,缺觉。”
曲鸢这两天也没怎么睡,他更不可能睡好了,凌晨两点多还守在小区楼下,如果不是地震,他会守到多少点?
病房里静悄悄的,曲鸢累到极点,被他传染了睡意,趴在床边,意识渐渐涣散,其实,上次他出车祸,昏迷醒来的第一夜,她打算设置闹钟,在他之前醒来,制造守了他整夜的假象,渲染他们夫妻情深,后面觉得没必要,因为他不配。
相似情景,她的心境截然不同。
曲鸢想着想着,陷入了沉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已是黄昏光景,天空呈现出漂亮的蓝灰色,紫霞清透如洗,绚丽如浓墨重彩的油画,夕阳余晖映在高楼大厦,随风跳跃进了病房。
徐墨凛眼皮微动,他做了个很漫长的梦,醒来完全记不得内容了,注意力都在近在咫尺的人身上,她双手交叠趴睡着,长发微乱地铺在雪白床单上,精致的脸被柔光虚化,镀上了浅浅的光影,安静而乖巧。
他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又仿佛,她只是他的幻觉。
徐墨凛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柔软而温热,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曲鸢难得睡了一场好觉,好像有羽毛在脸上轻挠,迷糊地睁开眼,和床上的人四目相对,她坐直身体,紧绷的心弦松开,面露喜色:“你终于醒了。”
徐墨凛只是盯着她看,不发一语。
她怎么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很怪?
该不会又失忆了,不记得她是谁?
好一会儿后,曲鸢听到他低低地说:“徐太太,我现在可以确定,我一直是爱你的。”
第43章 取悦她 恢复记忆
“徐太太, 我现在可以确定,我一直是爱你的。”
曲鸢杏眸微微睁大,什么意思, 他恢复记忆了?!
以徐墨凛失忆前的冷淡和倨傲,在确认被她玩弄感情,还率先提出离婚后, 不该恼羞成怒,冷脸冷眼,冷言冷语相对,跟她清算总账?
可他却说, 我一直是爱你的?
一直……吗?
曲鸢心绪杂乱,一时之间难以理清内里的因果,她持怀疑态度,等着他给出更多的信息, 徐墨凛尝试着坐起身, 可稍稍一动就头疼欲裂, 他蹙眉轻“嘶”了声。
这时,敲门声响起, 梅溪光左手抱着一束花,右手提着水果篮走进来, 察觉到里面诡异的气氛,他脚步照样不停, 笑眯眯道:“徐总醒了啊。”
“梅先生, 你有心了。”曲鸢稳定心神,浅笑着接过了花。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镜子,梅医生和傅先生教养出来的孩子,在充满爱意的家庭长大, 无论是品行修养,还是待人处世,无一不妥善周全,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不客气。”梅溪光把水果篮放到桌面,挑起眉,开玩笑道,“谁让我欠徐总一顿饭呢。”
刚说到饭,高尚就把晚餐送来了,他和梅溪光互相点头致意,算是打过招呼,走到病床前:“徐总。”
两盏电灯泡又大又亮,加上身体虚弱,明显不是和徐太太说话的好时机,徐墨凛忍着头疼看了她一眼,恰好曲鸢也看了过来,彼此的目光再次撞上,他嘴唇翕动,唇边浮现一丝苍白笑意:“饿了吧,过来吃饭。”
“不用,我回家吃。”既然他醒过来了,有高尚照顾,她就打算走了。
徐墨凛怎会看不出她并不想和他共处一室,眸底瞬间黯淡无光,疼痛转移到了心口,但他还是笑着,跟她说:“那你回去路上要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条信息。”
曲鸢没应他,转身往外走。
梅溪光快步追上去:“徐太太,我送你吧。”
他解释道:“我刚好要去找老沈喝酒,顺路。”
曲鸢考虑到自己还穿着染血的睡衣,不管打车,还是坐地铁,都可能会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误会,她点点头:“麻烦你了,梅医生。”
梅溪光表情略显惊讶:“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