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耀眼,那么鲜明,像秋日的花,和四季为敌,盛放得不顾一切又理所当然。
只一眼,林痕就陷了进去,再也没能逃开。
那时候是深秋,花坛里的花儿都败了,林痕急了一脑门汗,最后从学校小卖店的盆栽里拽了朵小花跑到贺景面前,全校上下公认的冷酷无情扛把子,当着那么多师生的面,扬着笑脸喊:你还记得我吗?我喜欢你!
贺景愣了愣,但即便被他这么突然地表白也没有惊慌,气质依旧自信出众,很快笑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你啊。
他边说边抬起一边胳膊在鼻子前面晃了一下他在学自己擦鼻涕,他居然真的记得!
那一刻林痕的心猛地回到了春天,万物复苏,百花盛开,一切都和正午的阳光一样,暖呼呼的,他笑的像个傻子。
后来呢,后来他死皮赖脸地一直跟着贺景,上学逃课去贺景的学校给他送水送饭,缠着他打篮球,每天送花写小纸条表白
再后来
林痕用力眨了眨眼睛,从回忆里抽离,看清了酒店的布置。
凌乱暧昧的大床,缩在一边赤身裸体的omega,以及眼前这个完全不喜欢他,却依旧对他伸出手的贺景。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像只有一秒钟,林痕认输了,第无数次输给了他最喜欢的人。
他紧紧地攥住了那只手,放弃所有尊严地攥住了这棵追逐了三年的救命稻草,换回了一个可以留下的身份床伴。
在遇见贺景之前,林痕的生活过于简单平凡,像一块只有黑白色的画布,枯燥又干瘪。
他知道怎么赚钱替老妈分担压力,他更能吃苦,生活教会他一分辛劳一分收获的道理,所以遇见贺景后,他坚信只要他足够爱足够付出,就一定会打动喜欢的人。
八岁那年,老爸留下一屁股债和小情人跑了,老妈一个人扛起了这个家,倔强又坚强地用单薄的身体挡住了所有嘲笑和危险,把林痕带大。
林痕的性格像老妈,认定一件事就去努力,努力得不到就拼命努力,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难熬的,但男子汉大丈夫不会怕也不能怕,想得到最好的,就要付出比所有人多
少年人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一身叛逆的反骨,最不怕的事情就是撞南墙。
可惜有个道理,林痕头破血流却依旧一无所有时才明白感情这种东西,和努力没关系。
第5章
林痕躺回床上的时候已经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几乎是一分钟内睡着了。
昼夜颠倒,直到下午三点多才被电话铃声叫醒。
贺景暴躁地收紧手臂,起床气大的吓人,嗓音低哑地喊:谁他妈打电话?
林痕剩下的那点儿睡意全被他吼跑了,赶紧摸到贺景的手机按了接听。
喂?话一出口林痕就让自己沙哑的声音惊着了。
不久前的画面和声音在脑内自动播放,马赛克汹涌地呼啸而过林痕城墙似的脸皮也有点受不住。
对面也注意到这声音不是自家少爷,顿了顿,才问:林先生?
林痕听出是管家老周的声音,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老周能从贺景那么多床伴里飞快地认出自己。
啊,他有点尴尬地扫了眼皱着眉窝在枕头里的贺景,轻手轻脚地下床,脚刚踩到地上腰间盘就劈了个叉,疼的他差点跪下去,嘶溜了好几下才秉着气走到外面,艰难地开口:贺景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我等会儿告诉他。
老周听出是林痕,一秒都没犹豫,放心地和他交代:老爷让少爷今天晚上回家一趟,有一个老友想托少爷画幅画,需要少爷亲自沟通,麻烦林先生转达。
不麻烦不麻烦,林痕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按照以往的经验,通宵后贺景会睡很长时间,半路被喊醒的话起床气足够他摔一个屋子,拦都拦不住,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嘴:他爹咳,贺总那边着急吗?最晚几点呀?
老周想了会儿,说:最晚八点出发。
哎,我知道了,八点,肯定醒了,林痕放心了,您放心吧。
老周道谢。
挂了电话林痕蹑手蹑脚地回去了,坐在床边揉着腰翻自己手机。
怕有声音吵到贺景,他很有自觉的睡觉之前静音了,几条未接来电安安静静地躺在屏幕上,他自动跳过发小的俩未接,目光落在美丽的林月秋女士上。
五个未接,一条微信。
美丽的林月秋女士:林小痕!天黑之前不到家,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悔不当初!
林痕一抖,咽了咽口水,掰着手指头算,扒皮拆骨加上抽筋能抵消他的罪孽吗
不对,现在几点了?
林痕又点开手机,三点半。
北方一月底五点钟天就黑了。
他赶紧跳下床,拉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
天微微擦黑,现在往回赶应该还来得及。
林痕站在床边看着贺景,睡着了的人恬静美好,眉眼舒展得像浅眠的天使
然而不高兴的天使是会吃人的。
贺景对床伴有两点很重要的要求睡觉的时候不能被打扰,睡醒的时候身边的人不能走。
记得有次他因为老妈生病,贺景还在睡他就走了。
贺景睡醒后发了好大的脾气,连着一个多月没搭理他,最后还是他去贺景家门口蹲了俩礼拜,终于蹲到人,捧着从花店买的一捧玫瑰花冲过去,一张笨嘴当着一群富二代的面儿背了二十多分钟网上抄的情话,到最后脸都快烧着了,才在一片哄笑声里取得原谅。
而那捧亲手包装、花了他两天工资的花,甚至没到过贺景的手,就被他的狐朋狗友拿走扔垃圾桶了。
这次还是因为老妈,他不得不提前走,林痕乐观地想,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贺景对他的感情多多少少提高点儿了吧,不能再闹那么大了。
给贺景留了张纸条,把管家的话和自己不得不走的理由写上后,林痕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才穿衣服离开。
淑泉山府选地颇为讲究,闹中取静,在京云市市中心圈了一大块地,硬是在繁华商圈造了一个僻静的世外桃源。
林痕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他光感受大了。
贺少爷没睡醒,没有他的命令司机不会送林痕,他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跑到八百里开外的公交站,跑了快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