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被人扼住喉咙,然后撕开伤口覆裹的那层皮,皮和肉分割那阵刺痛感,刹那间侵袭得他头皮发麻发胀。
林楷顿时一阵撕裂的头疼,让他站都站不稳, 想让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
他有一瞬间眩晕,努力看向江昀妈妈,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江阿姨, 你在说什么?
我问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江妈妈歇斯底里地对他吼,根本不理会经过的行人的诧异目光,他和你在一起多久了?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已经是了?什么时候?还在学校的时候对不对!是谁先动心的?
她一连串地问出一堆问题,密集到让林楷没有空隙去回答她。
这样猛烈的突袭来得太恐怖了, 缺眠导致的头晕瞬间袭来,整个心脏都疼得痉挛。
他只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地收缩伸展、收缩伸展
好像脑子里被开了一个小洞口,过多的血液被传到脑子里去, 连同着脑子一起突突跳着疼。
林楷张了张嘴, 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是你吗!江妈妈问, 是不是你先的!
她声音有些哽咽: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一幕,江妈妈大概永远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真的喜欢男人。
之前饭桌上江昀和林凯之间的种种, 包括这段时间她居然完全把江昀放到林楷家,两个人一起吃住那么长时间
她先前一直在犹豫着,她没有证据,觉得凡事都要讲证据,所以江荣星说的那一番话她根本就不能百分百相信。
但是今天早上江昀发消息给她说回来了的时候, 她就打算来碰碰运气。
结果一看真的给她撞见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她早该相信的
林楷对着这样的江妈妈,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也没办法反驳,因为江妈妈没有说错任何话。
浑身上下就跟缺氧了一样,林楷只觉得全身发麻。
肯定是你先的!江妈妈的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臂,用力往外扯,我就说为什么江荣星总说那些话!你居然真的、真的是同性恋
她修长的指甲无意识掐住了林楷的皮肉,针尖似的疼弥漫了整个手臂。
林楷疼得发抖,推开她:你别碰
掐过碰过的地方瞬间红肿。
你为什么要这样,江妈妈被推得一个踉跄,再也忍不住,你恶不恶心啊
她这种姿态近乎于疯狂,眼底布满血丝,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来。
林楷咬着嘴唇:你是怎么知道的
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明明没有告诉她,他们明明还可以在这样肮脏的世界里苟存最后一段时间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江妈妈又愤怒又束手无措,只能央求地看着他,小楷,你听阿姨一句劝,江昀不可能这样跟你胡闹下去,她会正常,会结婚生子。
林楷往后躲,江妈妈就跟着往前走。
放慢脚步停下来观看的路人更多了,林楷把头埋得更低。
他往后退,塑料袋磕碰到了旁边的墙壁发出簌簌的声音,这种声音太突兀了。
江妈妈一下子把视线转过去。
你买的什么药?她一眼看到了林楷手里拿的袋子,伸手就过去抢。
林楷眼疾手快,连忙把袋子往后藏,但是塑料袋是透明的,江妈妈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有名的安神用品。
安神的?你不是活得挺自在的么?你要吃什么安神的!江妈妈不想管这些有的没的,林楷又不是他儿子,这管他每天晚上睡得好还是不好,你扰得我们心神不宁,自己还在这睡不着觉?
林楷觉得难堪,他垂眸,很久,摇了摇头道:我不能
江妈妈一愣:什么意思?
周边瓶瓶往这边回顾的人群越来越多,
我不能分。林楷靠着墙。
说要一辈子的人是他,说要永远永远的人也是他,他怎么可能因为别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当面跟江昀提出分手。
哪怕这个人是江昀妈妈这都不可能。
这不合理,这太可笑了
江妈妈好像终于理解他的意思,抓到最后一点希望似的:只要你断了,他就没有念想了!他见不到你,联系不上你,你只要和他断了!
她太了解江昀了,知道这个根在哪儿,只要把源头掐死了,江昀总会慢慢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林楷手指僵硬:我断了就行了吗?
只要你说和他说你不喜欢他!江妈妈笃定道,江昀不是同性恋!他是正常的!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遇到了你才变了的,你把他带进来,就应该你带他出去!
林楷腰背直不起来,低声反驳:我没有
你没有江妈妈呼吸很沉,她拽住林楷的衣服,你跟我走!
林楷几乎没有任何反驳的力气。
江妈妈把他推进车里关上车门,一脚油门飞驰出去。
车开到公司门口停下,江妈妈把林楷从车上拽下来。
那么大一块空地,两个保安一起按住了一个人,那人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眼底发青,一身西装被扯得皱巴巴,纵使被按住了,还依旧不老实地挣扎辱骂。
你们老板的儿子江昀勾引我儿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我儿子为了他偷老子的钱给他用!他坏了我们家的名声,断了我儿子结婚生子的路,他现在倒好不管不顾的去搞他自己的学业去了,你们姓江的都是掉进钱眼里没良心的白眼狼!
老子把这点钱要回来算什么?我儿子养你儿子那么多年,你就这一句你儿子不是同性恋就可以洗清了?
不要脸的婆娘!生个儿子投胎错了性别!想勾引我儿子上床!
他冲着两个保安啐了一口:你们老板把亲家当贼!原来大老板的儿子就是这样的,人前风光,人后在床上做鸡做鸭,做我儿子身下骑的!
林楷看清那个人的脸,瞬间血液倒流。
他是林建民。
林建民仿佛不知道停,气喘吁吁地骂着,难听恶心的词一个一个蹦出来。
仿佛他不再是那个人前人后外表整洁的林建民,他像末日里撒泼的疯子,大笑着,大叫着,企图从别人手里抢到最后一滴水。
林楷像当众被人扇了一巴掌,动也动不了。
他张了张嘴,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别说了
空旷的场地一瞬间静了音。
林建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他,深凹陷的眼睛突然发亮,对他咧嘴一笑。
儿子。
恶魔对他张开了五爪,笑着和他说好久不见。
你终于肯见我了。
林楷觉得自己被人竖着劈了一刀,头痛疯了一样袭击过来,像有人拿钉子敲进他的骨骼,连带着每一寸都开始疼得发抖。
我打你电话被你拉黑,用陌生的手机号打给你,你又设置了拒绝任何陌生来电你在躲什么啊?
林建民盯着江妈妈,呼吸沉重,笑着,眼底闪着精光:她儿子骗了咱们的钱,爸爸在帮你都讨回来
天底下哪有欠债不还的道理我放你不管不是就这样任由着你了,你总得把钱拿回来再走。
快过来,快帮爸爸说,说这是真的,她欠我们钱。
林楷想说不是这样。
是你在颠倒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