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昀衬衫已经被血浸了一大片,林楷撩起来,慢慢把浸了血的绷带一圈一圈拿下去。
挺长一道口子,伤口边缘不平整,像是被什么钝钝的东西划开来的,本来好不容易结了点痂,给江昀刚刚那么一弄又给扯开了,还有皮肉被翻出来的地方。
林楷嘶了一声。
真疼。
一阵冷风灌进去,江昀的腹肌收缩了一下,他看着林楷无从下手的样子,道:爽快点儿,朋友。
消个毒还挑三拣四。
成,爽快就爽快。林楷把手上的棉球扔掉,忍着点啊。
林楷把酒精旋开来,劈头就往江昀身上浇。
我!江昀腹部绷紧了。
林楷管他疼不疼,兜手下去了半瓶。
期间他还抽空瞅了瞅江昀的腹肌,八块。
江昀憋了一会儿,咬得后槽牙酸疼才把那句脏话咽下去。
半晌,他靠着墙喘气:下手真狠啊
林楷没说话,继续往他其他伤口冲酒精。
江昀的腹肌线条绷得更加明显,他咬牙忍着,等林楷把肋骨处的伤口清理完,刚准备松口气林楷又拿着瓶子往他的手臂上冲。
江昀任他弄着,看着他给自己消完毒然后用新的纱布给自己一圈一圈缠上去。
林楷把用完的一瓶酒精罐子丢出去,空瓶子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消个毒跟被卸了半条命一样,江昀灵魂飘在半空,挺虚弱地看了一眼林楷:你看起来心情挺不好。
那不废话。林楷把酒精的瓶盖也一并扔了,盯着他说,有一个濒临灭绝的人在你面前坐着而且你晚饭还没吃,你心情能好吗?
灭绝还不至于。江昀笑了起来,伤口好像又被扯到了,他的笑容凝固了一秒。
别笑了。林楷站了起来,别等等又裂开了,我不想无偿给你跑腿。
好的,救命恩人。江昀闭了嘴。
巷子里的冷风吹啊吹,林楷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江昀手上的伤口能不能被冻住不流血还是得看这人血小板低不低。
林楷顿了顿,看着江昀的手臂。
江昀疼得额头都是汗,他顺着林楷的视线也看了一眼,看到自己手臂上新添的那处伤:想问这个?
林楷点了点头,也没掩饰:怎么弄的?
我自己用刀划拉的。江昀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手。
林楷语塞。
帅么?江昀问。
林楷撇撇嘴:我只觉得有大病。
江昀挑眉笑了一下:他们七八个人呢,我能活着跟你见面是你的荣幸。
那你还挺骄傲。本来这年头中二少年大晚上打架就有够离谱,林楷盯着江昀挺久,哪有人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江昀感觉逗到了林楷,靠着墙乐呵了挺久。
他单手把衬衫领口的扣子一颗一颗扣上。
笑完了,这巷子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拼命往墙上撞了发出呜呜声的风。
绷带有一截又滑落下来,江昀垂眸,用牙把它咬着绑好缠紧,抬眼用黑色深邃的眼眸看林楷。
因为不这样做,还会有下一批人来。
林楷皱眉,理解不了这个理由。
真要害他的人会因为这么一道伤就松手吗?
那个女生前任这么牛逼?
江昀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要不是胸口还有血迹,整个儿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去吃饭吗?他问。
啊。林楷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你没吃晚饭吗?江昀说,西街口有个火锅店,我请你。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请客算了,我回去随便吃点儿吧。林楷摆了摆手,只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走了。
救了人一命之后他连晚饭的胃口也没了,回到家之后林楷对着一杯白开水发了会儿呆。
所以江昀到底惹了谁来着张哲?
好像是叫这个名儿。
林楷没能从记忆里搜寻到这个人的消息,他脑子里现在都是江昀刚刚那身血,感觉鼻尖也都是酒精味儿。
真吓人。
林楷双手合十,对着这杯水拜了拜,拿起来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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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这是怎么弄的呀!张姨非常紧张地看着江昀,都是血!
大晚上走路没看到巷子里冒出来那钢条,不小心被划的。江昀说。
别想瞒我,被钢条划在那里,外面的衣服怎么一块破洞都没有?张姨可心疼了,拉着江昀到自己跟前来,手里马上拿了一瓶酒精,听张姨的话,过来帮你消个毒。
别。江昀现在看到酒精都发怵,连连后退,真没事儿,我朋友
他卡了下壳,脑子忽然在想刚刚那个拿着酒精发泄似的往他伤口上猛冲的男生真算他朋友么
不过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朋友刚刚帮我消过毒了。江昀飞快地说。
张姨当然不相信:你哪儿有什么朋友?你那些朋友陪着你打架还差不多,还会帮你消毒吗?
江昀扯了扯嘴角,反正他是不想再第二次被酒精冲刷一遍了。
我回来这么晚了,明天看伤口情况再说吧。江昀叹了口气。
张姨拗不过他,试探地问:明天你去学校吧?
去。
江昀心说,不去的话肯定被您摁在这儿刷酒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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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对着白开水的那一拜让林楷心理上放松了下来,第二天睡到忘记时间踩着铃声进班。
附中传承着重点高中必修的早读课,七点二十准时开始。
林楷往走廊上瞅了瞅,今天江昀又没来学校。
哎,今儿稀了个奇了。陈叙阳一见他来就扒拉着他椅背,怎么迟到了?
昨天晚上忘记定闹钟,睡过头了。林楷叹了口气,把书包里要早读的书抽了出来。
碰到钱主任没?陈叙阳问,刚刚严峋上完厕所回来跟我讲他被钱主任抓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