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煊拽了拽缰绳,嫌弃地乜着它:“看看你,毛都枯了,那么丑,难怪你主人不要你。”
小黑脸仿佛听得出这男人在嘲讽自己,昂起头愤愤地嘶了一声。
桓煊捋了把马头:“你识趣点,孤带你去找她。”
第63章 六十三
永安侯世子失踪两个月后, 远在幽州的随随方才得到消息。
田月容从铺子里回来,带来了常家脂粉铺从长安送来的信函——每个月常家脂粉铺都会借着货物往来的由头往幽州递送消息。
随随将信函迅速浏览了一遍,目光落在另一条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上:太子妃自大公主别业中秋宴后便缠绵病榻。
难道她也和赵清晖有关联?
她随即就觉得自己想多了, 她这表妹在她印象中就是个弱不禁风又目下无尘的世家闺秀, 对一个与自己外貌相似的贫苦女子,心里或许会嫌恶, 但应当不至于除之而后快。何况桓煊放在心尖上那么多年的人,品性应当不差。
她将这念头抛诸脑后,把信笺递给田月容。
田月容扫了两眼,诧异道:“永安侯世子, 不就是找贼匪对大将军下手那人么?”
随随点点头。
田月容觑了眼随随的脸色:“莫非是齐王?”
随随神色如常:“应当是他。”
大火后近一年赵清晖都活得好好的,桓煊刚回京不久就离奇失踪,除了他还能有谁?
何况武安公世子不是等闲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绑走, 也只有齐王有这能耐了。
不过连随随也有些意外。她料到桓煊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但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动手,更没想到他会直接向赵清晖下手。
田月容“啧”了一声, 半开玩笑道:“看不出来,小齐王还挺情深意重。”
她虽是随随的亲卫, 但两人相识多年,私下里更像好友,没什么上下尊卑, 她见随随不把长安的事放在心上, 便开始打趣她。
随随乜了她一眼,淡淡道:“他这人睚眦必报,骨子里又凶狠,赵清晖趁他出征把手伸到齐王府, 无论害的是谁他都忍不下这口气。”
田月容道:“话是这么说,他总算是替你出了口恶气,大将军,你说那赵世子还活着吗?”
随随沉吟片刻,点点头:“多半没死,以他的性子,杀了人不会把尸体藏起来。”
田月容笑道:“大将军很懂他么。”
随随掀起眼皮:“你想说什么?”
田月容急忙收了笑:“不敢不敢,属下多嘴。”
随随道:“知道就好。成德那边盯紧点,别一天到晚的不务正业。”
田月容敛容道:“薛贼前日再次上表朝廷,但皇帝还在举棋不定,属下查到薛贼近来在魏博大肆搜刮民财,强征聚敛,欲以财货珠宝厚赂京中重臣和中官。”
随随若有所思道:“递个消息给段北岑,让他务必取得薛郅交结重臣和中官的凭据。”
田月容道了声“是”,随即又嬉皮笑脸道:“其实吧,属下盯着齐王也不算不务正业,人家好歹统领十万神翼军呢。”
她顿了顿道:“何况他的部下都追到幽州来了,这段时日属下出入都有人盯梢。”
随随没好气道:“知道被人盯上还不小心些?最近你除了铺子少去别的地方,兵营里也别去了。”
田月容道:“属下省得。大将军,你说齐王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撤走?”
随随想了想道;“他们将消息送回长安,桓煊一定会派认识我的侍卫过来查看,查过后顶多再杀个回马枪,到开春前也就该撤了。”
她说罢往窗外望去,廊檐下的冰凌闪着光,剔透如水晶。
“事情若是进展顺利,三月我们也该回魏博去了。”随随道。
田月容出了屋子,看到春条正在庭院里,拿着竹笤帚扫雪,她忙走过去道:“大冷的天,春条姊姊怎的不去屋子里暖和暖和?”
春条把笤帚靠在墙边,掖掖额头上的汗,笑着道:“成天在屋子里烤火,身上燥,倒是出来吸两口冷气舒服。月容姊姊见过我们家娘子了?”
田月容道是。
春条邀请道:“娘子昨日新做了酪,月容姊姊若不急着回铺子,我去给你舀一碗。”
田月容笑道:“不急不急,还是春条姊姊想着我,你家娘子只知道赶我去干活。”
春条便请田月容去厢房里坐,自己舀水洗净手,打了两碗酪来,撒上果脯和干果。
田月容用勺子搅着酪道:“春条姊姊这几日在院子里憋坏了吧?”
春条道:“不妨事,大冷天的出门也没地方去。再说真想出门也可以走地道。”
他们这院子虽不起眼,却暗藏乾坤,后厅与两旁挟屋之间藏有暗室,仓房下有地道通往城外的田庄,她家娘子平日便是走地道出城,在庄子里习骑射、练刀剑,外人却以为这家的主人是个长年卧床,闭户不出的病弱书生。
春条本来时常跟着田月容的马车去铺子里,学学开铺子做买卖的门道,但因为前段时日齐王的人找来幽州,为了以防万一她便不再出门了。
她看着田月容,欲言又止道:“月容姊姊,我能不能问你件事?”
田月容一笑:“你问吧,不必那么小心,依譁能说的我告诉你,不能说的也会同你直言。”
春条道:“娘子既然想到齐王殿下会派人来找,为什么不躲藏得更隐蔽些,又是在市坊里开铺子,又让月容姊姊用‘鹿’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