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临。
秦朝暮的坟头草已经长了一丈高。
臻远晁再次回到办公室,如行尸走肉一样坐在办公桌前,似又恢复成了钢筋铁打的机器人。
秘书推开门,“臻总,医生刚刚打电话来,嘱咐您一定别忘了吃药,下午还有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
“嗯。”男人敷衍的没抬眼。
随着关门声,办公室又陷入了寂静中。
灯光晃了晃,灰色的窗帘无风自动,似一瞬的幻觉。
忽而突兀的声音响起,在寂寥中格外清亮明澈。
“大哥呀……”轻轻袅袅,亦带了些矫揉造作。
那嗓音仿佛撞到了灵魂中的某处。
男人猛然一顿,整个人如被雷击中,似呼吸都忘记了,整个人呈现一种僵硬的、垂死的幻想之态。
心口那道好不容易缝合的口子,轻而易举的溃败出血。
“大哥,你的沙发皮质好好哟……跳起来好舒服。”
耳边似能听到沙沙的声响,好似真的有人站在沙发上垫着脚戏耍着。
男人褐色的眼珠的动了动,干涸而僵硬,形同枯槁般艰难,一点一点移动,不敢用视线窥望,似怕惊扰了什么。
余光中,白嫩的脚丫子踩在沙发上,踮一踮,又跳一跳。又坐到沙发背上,拧着腰够墙壁上的壁画。
黑色的皮质沙发似随着力度深陷又回起,但若仔细去看,沙发其实是没有动的。
“吧嗒”一声。
一滴泪掉入纸张上,迅速晕染。
臻远晁脱掉眼睛,单手捂住脸,双唇毫无血色,周身籁籁发抖,透着苍白修长的指尖,全是潮湿。
那人在房间里转了许久,最后趴到办公桌前,看着男人手里的文件,毫不客气的拿起笔画了一把叉。
那笔其实是没动的,被她拿起的就像是一个倒影,而纸上的那把叉清晰的出现在纸张中,又迅速褪去。
她又撑着小脸把所有文件都打叉,最后百无聊奈的跑到窗帘后穿来穿去。
最后又趴到他面前,将脑袋贴在桌子上之下而上看他,“大哥。”娇软的嗓音,“你什么时候下班呀,我肚子好饿……”
臻远晁僵硬着没动,长长的睫毛始终敛着,潮湿的眼里是不敢让任何人窥望的泪水。
捏着钢笔的手指早已经泛白而冰冷,心脏汩汩的流血,痛的他想蹲下来。
“大哥,你看我呀。”那张小脸就贴在文件上。
见他不动,便用手掰他的下颚。
男人立刻感觉到了一股潮湿之气,就像那一夜翻滚的海水一样冰凉。
可她碰不到他,臻远晁闭上眼,手指开始颤抖。
“大哥怎么瘦了这么多,都脱相了,好丑。”
她又撑起脑袋,用手指玩桌子上的药丸,红的绿的,像玻璃珠一样在桌子上滚来滚去。
似闲不住的,跑到门口来来回回的走了两圈,又跑回来趴到桌子上玩药丸。
“大哥,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真的好饿……”委屈巴巴的语调。
男人僵硬的在文件上签上最后一个名字,起身。
少女欣喜的跟他出去,立刻跑到了他前面,男人的视线始终半敛着,从未与她对视。
似乎不能离的太远,她跑一会就会在原地等一等,等的时候也并不老实,翻一翻工位上的文件,抠一抠墙壁上的宣传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