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相望不相闻
跟陈锦之好说歹说，她才同意了自己要和她一起回家的要求。
事实上，她要是很轻易地就答应下来了，苏成意心里反而轻松一些。
像现在这样为难的话，恰好证明了，她昨晚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自己处在危险之中。
陈锦之的直觉向来很准。
苏成意想着她每次看穿自己的时候，都笑吟吟地说是直觉的样子。
橄榄区人口众多，鱼龙混杂。
其实按常理来说，有些图谋不轨的无业游民尾随漂亮女孩，应该是很常见的事情。
所以一下早课，苏成意就找了个讨论题目的借口，去跟原住民林桐话里话外的打探了一下。
然而根据林桐的阐述，那些人大多数都是些在附近职高读书的毛头小子。
最多只是跟在后面吹吹口哨，被发现了也只是嘻嘻哈哈地笑笑，并不敢真的做些什么。
而且正因为人口密度很大，所以基本上路边的每家每户都是熟人。
住在附近的邻居，都过惯了苦日子，彼此知根知底的，知道抱团取暖的重要性，一向都是会互相保护的。
据他说，之前附近有个小混混，尾随了林姐姐半个多月，吹口哨把嘴都吹麻了。
林姐姐由于压根听不见，连个头都没回。
但这小混混被无视了这么些天，甚至都没胆子上去打个招呼。
后来还是林桐下晚自习的路上正好碰到了，才把他抓住问了个明白。
陈锦之的家跟林桐的家就隔了两条巷子，情况应该差不了多少。
但她转来也有几个月了，以前也没听她说到过这种事情。
偏偏就是在昨晚。
想到彭老头昨天晚课时候那怪异的眼神和反常的行为，苏成意立刻就把第一个怀疑对象锁定到了他的身上。
但暂且也只是怀疑而已。
彭老头虽然人品堪忧，恶名远扬，但他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人民教师。
应该不至于做出尾随女学生这种性质极其恶劣的行为吧？
苏成意皱着眉头，感觉心里一阵恶寒。
倘若这件事是真的，那一定还有很多被他骚扰的受害者，大抵是碍于他的威胁不敢发声。
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揣着这种决心，午休时间，苏成意从食堂出来以后，又转去旁边小卖部买了两瓶矿泉水。
没有回教室，他踩着梧桐树下细碎的阳光，径直走到了学校门口的保安亭。
门没锁，出于礼貌，苏成意还是先站在玻璃窗外往里看了一眼。
王大爷正躺在一张铁架床上呼呼大睡，一个小破电风扇被开到了最大档，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是熟人，那更好办了。
苏成意拉开门，坐到了王大爷平时守门坐的椅子上，准备等他再睡一会儿。
拧开刚刚买的冰水喝了一口，苏成意环顾了一下学校保安室的构造。
一键快进人生，提前体验毕业之后的工作环境。
工作台背面的墙上挂着一排像模像样的应急道具。
苏成意心念一动，站起身来，目光依次扫过。
有一种在射击游戏里逛装备商城的感觉。当然了，这一排是属于不氪金的小白玩家的。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随处可见的那种橡胶棍。
说实话，苏成意一直感觉这东西看上去难堪大用。
于是他取下来，尝试着往自己大腿上来了一下。
嘶！
那好像还是有点用的。
可惜太显眼了，不方便带着，于是他又把橡胶棍挂了回去。
旁边的是长短不一的防暴钢叉，看着有点像鱼叉。这个一般是针对持刀歹徒的，可以用这个把他叉到地上限制行动。现在显然也是用不上的。
防割手套、防刺背心、防爆盾牌等用来自保的装备在旁边堆放得很整齐。
苏成意没有触碰这些，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真正能派上用场的两样东西。
强光手电和辣椒水。
这些都是正规渠道可以购买到的防身用品，但私下购买的效果肯定没有保卫处自备的效果好。
苏成意先检查了一下辣椒水背后的说明。
功能是立即制止对方的所有动作，被喷到的人会双目流泪不止，喷嚏咳嗽不停，呼吸道如火灼烧难受到极点，且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
所含物质成分为辣椒精纯提取素、芥末提取物等天然强刺激物质，对人体无器质性毒副损伤。
这次苏成意完全没有要作死试试效果的意思。
他不爱吃海鲜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不喜欢蘸芥末。
但强光手电还是可以试试的吧。
苏成意转了转手电筒，按动了开关键。
不开玩笑，青天白日的，他一瞬间感觉像是有人往保安室里扔了个闪光弹。
“怎么了怎么了？！”
强光还正好对着床上酣睡的王大爷，把他吓得连滚带爬地翻身起来，嘴上惊慌失措地嚷嚷着。
小破电扇被他一脚踢翻在地，还兀自在辛勤工作。
苏成意赶紧关掉手电筒，踏步上前把电扇插头拔掉，同时开口打招呼。
“王大爷，是我。”
他伸出五指在王大爷面前挥来挥去。
至少过了好几分钟王大爷才缓过来，苏成意拧开矿泉水瓶递到他手里。
“谢谢啊不对，你小子搁这干啥呢？？谁让你乱动东西的！”
王大爷喝了一大口水习惯性道了句谢，这才后知后觉哪里不对劲，顿时瞪着眼睛怒骂道。
“找您有点事。”
苏成意慢条斯理地把水瓶放回到桌上。
“昨晚是您执勤吗？”
“是啊，怎么了？”
王大爷喝别人的嘴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咱们学校的彭老师，您知道吧？”
“必须的，他我还能不知道啊？”
王大爷脸上透出几分疑惑来，
“怎么？你找他有事儿？”
虽然知道这个人，但王大爷这次和学校里的皮猴儿们战线一致，对他的印象极其不好。
与之相反的是，王大爷打心眼里觉得苏成意是个好孩子，所以下意识并不想让他跟彭老头沾上什么关系。
苏成意摇摇头，回答道：
“他昨晚大概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您有注意到吗？”
王大爷拧着眉头回忆了一会儿，语气笃定地回答道：
“他开一辆白色的比亚迪，老早就走了，晚课都还没开始上多久。我估计啊，最晚也不会超过八点。”
这样的话就有点奇怪了。
彭老头昨晚的表现很明显能看出他是第一次见到陈锦之，肯定无从得知她的家庭住址。
想要尾随的话，应该只能从她出校门就开始一路跟踪才行。
然而他又提前开车离开了，根据王大爷所说的时间，应该是教室事件过后不久他就走了。
这样一来的话，彭老头的嫌疑不说完全洗干净吧，至少也洗了七八分。
那究竟又会是谁呢？
苏成意皱起眉头，一时间没了思路。
见他突然沉默了，王大爷大概猜到他有些难处，试探着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
苏成意摇摇头，站起身来。
“如果是有什么难事想找彭老师的话，大爷悄悄给伱透个底儿。”
王大爷神神秘秘地把他拉过来，在他耳边说：
“他这个人呐，很迷信，非常迷信。而且是这几年忽然变迷信的，那车里挂的啊，密密麻麻全是平安符。瞧着怪吓人的。”
苏成意听得心里一沉。
如果一个人忽然变得迷信，大概只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是他对于某些事物忽然有了非常强烈的欲望，想通过祈祷的方式获取。
比如明星想要人气红火。而生了重病的人，想要疾病痊愈、身体健康。
第二种可能性就是，他做了一些让他感到非常心虚的事情。
让他只得通过迷信的方式寻求庇护，寻求心灵上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