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一边签发文书,一边皱着眉解释道:
“若是他事,便是随意栽赃也都无妨,但此遭乃是官家遇刺,这种手段却万万不可使用。”
“官家此次受惊非轻,兼且受了那种伤,对那刺客恨之入骨,在朝堂上三令五申,定要将那贼子抓到凌迟处死。”
“官家曾经见过那刺客的真面目,若是随意栽赃,万一被查出来,恐怕官家会以为我们在用人替罪,或分散调查人员视线。”
“若是让官家以为,这刺客乃是我暗中指使,那这朝堂之上,便再无为父存身之所!”
高衙内兀自不爽,哼哼唧唧地道:
“阿翁权倾朝野,以往做过多大的事,都被官官相护掩盖住了,只瞒着官家一人,也不见得如何,怎地偏生这次的弹丸小事便这般小心?”
高太尉摇头叹息道:
“孩儿你整日里架鹰遛狗,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却不懂得,在大人物眼中,大事小事,从来不是由事情本身决定的。”
“并不是说,关系到国计民生之事便是大事,也不是说,区区小吏便可做到的栽赃事情便是小事。”
“为父日常所为之事,虽然按朝廷法令乃是十恶不赦,但是在官家眼中,却并不觉得有多么罪大恶极。”
“其他重臣,知道凭这些罪行扳不倒我,所以便索性一言不发。”
“大家彼此心有默契,各自培植党羽,只瞒着官家一人。”
“官家生性多疑,平日里虽然看似信重我等,但实际却耍得一手好平衡术。”
“此乃帝王心术,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这种平衡术在太平时用用还好,若真有意外发生,那便是连锁反应。”
“这种干系到官家自身性命的事情,便是少有的能够扳倒为父的意外情况。”
“所以为父那些政敌可以在一些‘大事’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这次这件‘小事’上面,他们一定会往死里咬。”
“官家乃天子,行事不需证据,只要心中有一丝半点怀疑,我们全家满门便都死路一条!”
讲解完后,高俅看着两眼发直,满面茫然的干儿子,心中暗自叹息。
这个孩子不是当官的料,又被娇惯坏了,也不知道自己百年之后,他该怎么活下去。
罢了,还是让他多生几个孙子,早日传宗接代的好!
想到这里,高俅泄气地挥挥手。
“你先下去休息,安心养伤。”
“伤好了之后,便留在府中,不要再随意外出。”
“至于报复之事,等抓到刺客之后,再考虑不迟。”
“若这群贼人不是军将,说不得根本用不到咱们栽赃,便会被禁军搜出来杀掉。”
“孩儿且放心,届时只要那厮还在京中,不,只要那厮还活着,为父便饶不了他!”
“无论他是哪家将门的公子,都没用!”
且不说这奸臣父子琢磨着害人,李鬼等人已经大模大样的上了街,开始明目张胆的到处乱走。
他们骑着马,带着兵刃,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仿佛被通缉的不是他们一样。
现在的街上,气氛非常紧张,虽然不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但却有大量身穿差人服饰或侍卫服饰的人在过筛子一般挨家挨户的搜查。
赵佶此次吃了大亏,小赵都没了,虽然消息不可能外传,但是仅凭刺王杀驾这一个理由,便足以大索全城了。
那些搜查的禁军,大半都是从城外的上四军调入京城的,最是忠心不过,一心只忠于皇帝,丝毫不理会底层民众的态度,搜查起来要多粗暴就有多粗暴。
但凡讲不清出身来历的,一律抓起来带走,让家人亲戚去领人。
时不时便有那身份说不清楚,又不想被抓进牢里的贼人暴起,欲图逃跑,或者是大杀一通,然后被乱枪刺死。
李鬼这等眼生的面孔,自然被本地的差人注意到了,当即便围了过来,把手一伸,喝道:
“你们几个,是何来历,还不速速交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