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禽兽!真是衣冠禽兽!
隔着团锦簇的苏绣屏风,墨颜双眼冒火,狠狠瞪着厅里正言笑晏晏的一众男女。
早膳过后,被苏慕情哄着睡下,答应过要陪着他睡的,结果一觉醒来,那个人早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墨颜左等右等,只有小双来给他喂食,懒洋洋地扒拉了几口,食不知味,干脆趴在一边不理人,小双见他闷得无聊,抱着他到后园透了透气,顺便让一群丫头调戏摸弄,轮抱了一圈,墨颜只觉得浑身的毛都倒了过来,又不能在人多眼杂处变身,急得喵喵直叫,后来听她们聊起楼主,才稍稍安静下来。
楼主去笑尘居了,南宫少爷非要去会会舒颜姑娘。
是不是因为那个采贼的事?
可不是?南宫少爷想评评谁是扬州第一美人。
我看,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嘻,全扬州城哪个不晓得舒颜姑娘中意咱们楼主,几时把别的男人放在眼里了?
笑闹了片刻,小双突然惊叫:“咦?那只小猫儿上哪去了?”
众侍女才发现一直趴在石桌上的小黑猫不见了,慌忙四散寻找,这时,墨颜叼着一包衣服,四脚不沾尘从桐叶楼冲出来,在小丫头们的惊叫声中,翻墙而去。
循着气味赶到笑尘居,悄悄从小门钻进去,避过两条凶神恶煞的狼犬,然后找了间无人的屋子变了人形,穿上衣服,墨颜便七窍生烟地朝苏慕情所在的小厅走去,一张脸阴得快要滴出水来,直冲过去,无人敢阻。
看着那个被美人围在中间,泰然自若的男人,一颗心像是在醋水里泡过,酸辣交集。
恶人!色棍!伪君子!人面兽心!
吃醋吃得正起劲的墨颜眼睛发红地在厅外面踱来踱去——当年被山火燎了尾巴都没有这么焦躁——得快些想个办法才行,岂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什么头牌出来勾引苏慕情?!
墨颜眼珠子一转,调转头朝舒颜的香闺摸去,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侦察一番才好下手。
笑尘居的舒颜是扬州城风月场中响当当的四大头牌之首,人比娇,才华横溢,自然眼高于顶,千金难买一笑,又是个自赏自怜的主儿,那些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向来入不了美人的眼,而饱读诗书出口成章却囊中羞涩的惨绿少年又入不了老鸨的眼,于是造成笑尘居钱财积压,而人才青黄不接,舒颜每日对着那些个言语无味面目可憎的渔色之徒,早就烦不胜烦,只盼着老天开眼,赐她个知情识趣的好男儿,哪怕是露水姻缘也好,总比零落枝头,无人攀折要强。
至于那个有幸进驻美人芳心的男人,除了观叶楼楼主苏慕情,不作第二人想。
那日舒颜才和一个借酒装疯的登徒子闹翻了,摔了琴拂袖而去,在走廓里撞到苏慕情,还没等她赔礼那老鸨就冲上来劈头盖脸地将她骂了一顿,舒颜向来是被老鸨哄着的,几时受过这等气,再加上原本心里就有委屈,当下泪盈于睫,一枝梨春带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苏慕情却是个怜香惜玉、天生见不得美人垂泪的,上前温言软语安抚了一番,又出面解决了那个追出来纠缠不休的寻芳客。言谈举止,既有霸气,又不失温雅,沉稳内敛,又带了一丝不经意的顽皮,再加上他容貌俊朗身形挺拔,正是怀春少女梦里期盼已久的如意郎君,舒颜一颗心立时被撩拨得荡漾不已,忙拭去泪水,重理容,仪态万方地向苏慕情行了礼,一口一个恩公叫得极甜,老鸨原本就是想巴结苏慕情的,见他们眉来眼去,正求之不得,当下摒退了环绕在一旁的莺莺燕燕,命舒颜单独陪他,舒颜本是冰雪聪明,不用老鸨嘱咐也明白这是贵客,自然施出浑身的解数侍候得苏慕情满意而归,只是一别之后,一个是风过水无痕,另一个却是愁上心头,日思夜想。
好不容易盼着他又来了笑尘居,还指名自己作陪,舒颜喜不自胜,又莫名地有些委屈——笑尘居的舒颜艳名满扬州,多少世家子弟趋之若鹜,自己还爱搭不理,偏偏为一个苏慕情放下身段,垂青不已,却只换来数日冷落,怕是落有意流水无情了,气恼上来,就要让他多等片刻,容得她对镜梳妆,精心打扮。
她又是喜又是怨,忙着描眉画眼,浑然不知有人正在窗外偷窥,等发觉事情不对时,已被人一把捂住檀口,拖到床边,来人面如冠玉,体态风流,眉宇间透着不耐烦,几下把没回过神来的大头牌捆成一颗肉粽。满意地看了看成果,墨颜俯过身去,一指勾起她的下巴,努力模仿昨夜苏慕情胁迫他时的神情,沉声威胁道:“你再敢打苏慕情的主意,小心我抓一百只耗子放在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