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逸凯沉着脸不说话。
对面无人捧场,周凯凑趣道:谁啊?
贾玩道:一个开客栈卖包子的。
啊?卖包子的,你杀他做什么?
杀他当然是因为,他想把我也做成包子啊!
周凯瞪大了眼,骇然道:人肉包子?
寒毛直竖。
贾玩道:那位店老板可嚣张的厉害,被我制住还大嚷赛孟尝陈大侠是我结义兄长,他武功高强、义薄云天,乃江湖第一侠,你敢动我一根毫毛,他必把你碎尸万段
当时我就问了,说陈大侠那等人,怎会与你结交?
他便得意洋洋说了。
原来有一次陈大侠去他店里打尖儿,阴沟里翻了船,差点被剁了做成包子馅儿,人都放案板上了,店老板忽然认出这位原来是义薄云天、万人敬仰的陈大侠,这如何吃得?于是赶紧把人放了,倒头就拜。陈大侠也被他的侠义打动,于是两人义结金兰,感天动地
据他所言,和陈大侠结交之后,他家店里越发生意新隆、财源滚滚,连进京赶考的士子都吃了几十个,细皮嫩肉、鲜嫩多汁,最是美味当然,也不是没栽过,但只要报出陈大侠的名字,立刻便能和对方化敌为友,把酒言欢,以至于他那人肉包子,卖了足足十几年还平安无事
我将他们一窝子擒下,连带证据悄悄送去官府,你猜怎么着?
周凯愣愣道:怎么着?
贾玩道:因死的人尸骨无存,死无对证,大老爷以偷盗为由叛了流放,几名差役押送,一出城门就卸了枷锁,又走了三四里,几个衙役便和他互道保重,分道扬镳。说仰慕陈大侠已久,虽无缘得见,但也想略尽绵薄之力,能救出陈大侠的义弟,小小差事不要也罢!
黑衣人脸上露出向往之色:江湖中人,义字为先,快意恩仇,合该如此!
文武大臣却听得心中发寒:人肉包子卖了十几年,那是多少条人命?连进京赶考的举子都吃,视官府、视律法与何地?最可怕的是,连官府中人都
周凯呆滞了好一阵,才喃喃道:我都快认不得这个俠字了
贾玩不理他,对陈逸凯道:你说我动不动灭人满门,指的哪家?流风寨?黑水潭?乌云岗?鳄鱼岛?
他来自后世,受法制社会熏陶,岂是天生嗜杀之人?但这个时代,交通落后、通讯落后,有太多法外之地,山贼、马匪、水寇比比皆是。
这些甚至都不是他找上门的,而是主动找上他的。
若这些所谓的江湖中人,自去和江湖中人打打杀杀也就罢了,但他们祸害的却都是平民百姓,杀人劫财、掳□□女,无恶不作,反倒是遇到江湖中人时,报一声名号,不仅平安无事,有时还会送上盘缠酒水
至于话本里说的劫富济贫的土匪,他还真没见过,见过的大多是这种:我老婆被我不小心打死了,你老婆漂亮,拿来接济接济我!啥?你也只有一个?那没事,你很快就用不上了!
遇到这种,不直接灭了,难不成报官让官府派那几个可怜的衙役来剿?
诚然,江湖中也不乏真正行侠仗义之人,只是这些人又不会平白来招惹贾玩,贾玩不认得他们,更杀不到他们头上或许贾玩看到的,原就不是真正的江湖。
他瞥向陈大侠:家师曾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姓陈的,就凭你,也敢称侠?
赵辅看一眼脸色阴沉的陈逸凯,道:所谓以管窥豹,时见一斑,逸之所言也未免太过偏颇,陈大侠仗义疏财,怜贫惜弱,造福一方,如何算不得为国为民?至于那包子一事,也是形势所逼,到底也算放他一命,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哦?周凯笑道:却不知这位大侠怜的那个贫?惜的谁家弱?不如说说,也让我瞻仰瞻仰?
赵辅正要说话,洛飞白一扯他衣袖,低声道:殿下,再拖下去,别宫禁卫就该到了若今日之事全凭太上皇陛下解决,日后朝堂之上哪还有殿下说话的余地?
赵辅皱眉:难道他今日亲自带人抓住父皇,以后就有说话的余地了不成?是你自己想立功吧?
想到洛飞白的身份,到底没有开口。
洛飞白拱手道:陈大侠。
洛公子?
洛飞白淡淡道:陈大侠务必再多聊几句,待太上皇不耐另派大军过来时,定会感激陈大侠拖住皇帝的大功一件。
陈逸凯一噎,他如何不知道洛飞白说的是反话,亲手擒下乾帝的功劳他当然想要,但是那只拦路虎
迟疑道:洛公子的意思是
洛飞白道:对面这些人,除了贾玩外都是土鸡瓦狗,一击即溃。朱大侠夫妇武功高强,足以拖住贾玩,其他人绕过去擒住皇帝皇帝在手,凭他贾玩武功再高,也只能任人宰割。
不等陈逸凯开口,朱夫人便抢先道:好!
他们低声商议,周凯看得心头发毛,道:阿玩,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赵轶道:洛飞白应该是看出来我们在拖延时间了。
话音未落,便听朱夫人一声厉喝:林云落!出来受死!
贾玩抬手,道:刀给我。
周凯愣了下,才将佩刀递到他手里,迟疑道:你行不行啊?我们还是想别的法子吧!
贾玩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老小子这已经是第四次下令动手了,他们锐气已失待我再去削削他们的胆儿,等稍后打起来,结阵防守就是,哪怕打不过,守到时辰应该不难。
那你别去,我们一起守不就好了。
贾玩摇头:他们想拖住他,他何尝不想拖住对面的高手若是一起守,如朱氏夫妇这样的高手一心冲阵的话,混乱之中他拿什么保住乾帝,还有赵轶?
正要迈步,被赵轶抓住肩膀,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贾玩头也不回,手背拍在赵轶胸口,将他推后几步,道:莫添乱。
赵轶僵立在原地,看着贾玩拖着刀不紧不慢的上前,刀尖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划出长长的一道线,慢慢向远处蔓延。
贾玩调集着体内少的可怜的真气对面那两个人,在他状态完好时自然不惧,但现在残血加重伤,背后还带着一群拖油瓶
算了,拼命吧!
回去一定要告诉乾帝,再选侍卫别一味的看家世看忠心了,武功也很重要的好吧!又不是真的仪仗队
朱氏夫妇左右分开,摆开架势严阵以待,却听对面缓缓靠近的少年叹了口气:原是我错了
朱夫人冷笑一声,那肯听他废话,柳叶刀一摆,由下而上挑来,男子关刀配合无间,正面横扫。
一旁已有人正准备越过三人的战场,冲向对面。
贾玩足下轻旋,间不容发的躲开利刃,继续叹气:平日里懒惯了,只知道一味的以技压人,混忘了自己最强的,从来都不是技,而是力啊
话音一落,整个人气势骤变,挥刀逼退二人,凌空跃起,半空中旋身急转,双手握刀,劈!
并无任何花哨,却如陨石坠地,如瀑布奔泻,如雷落九天,震的人神魂皆荡!
朱大侠首当其冲,感受更胜旁人百倍,如同被压入万丈水底,莫说呼吸,连整个人都仿佛要被碾成肉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