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感到不真实。
一直躲避着他,从来没有谈话超过三小时的邓布利多,从半夜到半上午,不眠不休地陪伴照顾了他这么久。
如果没有昨晚的经历,应该只会觉得温暖吧
哈利躺在白色的病房里,不知哪里仍然缓慢地渗透进若有若无的寒意来,一直漫到心间。
也许药效里有助眠的效果,他又睡过去了。
但这次,他醒得很突然,像是若有所觉般,目光第一时间看向床尾。
仍然是白天,满眼洁白的背景里,通体黑色长袍的瘦高人影格外突出。
伏地魔悄无声息地立在那里,眼下还残留着连日不休的淡色乌青,但那目光仍然十分肃杀,盯着他一旁的床头。
那只鸟打算再死一次吗?
被迫栖息在床头的福克斯炸起了一身凤凰羽毛。
它可是绝无仅有的保命符!
第137章
福克斯当即展开翅膀,想要扑到哈利身上,把他拖离危险源头。但它触碰到哈利之前,被一道咒光精准地击飞了,吃痛地弹到墙上,又落下来,摔在床头柜上。
这里没有你的事。伏地魔威胁道,下次就是索命咒。
一只手从病床上举起来,冲他晃了晃。
红色的目光转过去,无形地消敛了杀意。
哈利放下手,看他的表情透露出明显的不赞同。
伏地魔微微垂首,索性绕着床尾走过去,在他的注视下,意味不明地说:你看起来很不满。
哈利转过脸,没有回答他的明知故问。
伏地魔的目光落回床头柜上扑腾的凤凰,观察它什么时候会第二次冲向哈利。
还是这么天真,哈利。他用杖尖点着掌心,轻嘲道,你以为邓布利多真的在乎这只鸟的死活?如果他真的在乎,就会记得上次是谁代替他吃下了索命咒。
我猜你见过它刚涅槃的样子了,对不对?
床上的人明显一震,被他说中了。
一根毛都没有,光秃秃地缩在栖木上,飞不起来,叫不出声,连唯一有点价值的泪腺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只可怜的,弱小又无用的废物。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恶毒的诋毁,福克斯更加激烈地扑棱起来,终于从床头柜上飞了起来。
但黑魔王早就盯着,又怎会给它可趁之机。
床头的医用托盘上,一支镊子突然立起来,变形成几条灵活的铁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网住福克斯,把它拖下来,再逐渐变粗变硬,最后固定成一个精巧的银色鸟笼。
福克斯困在里面,愤怒地发出嘹亮地鸣叫。
没用的,哈利能感觉到,伏地魔用了静音咒,他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哈利有些无法理解,伏地魔竟然跟一只凤凰较起劲来?
换做平时,他一定会忍不住好奇,但现在却有些不想理会。
他控制自己的目光停留在白色的被单上,不去询问他的目的和想法。
其实这次的揭秘带给他的并非全是伤痛。麻瓜界的相遇,所有转折的起源,伏地魔丧失魔力的惊人时刻他们的感情终于拨开了温柔暧昧的假象,露出了里面赤裸裸的冰冷利用。
原来那天伏地魔在酒吧见到他,不是不想杀,而是做不到。
一直以来的虚悬感终于落地。
那天晚上的记忆并不明朗,哈利喝了很多酒,脑子不太清楚,但仍然记得他最初冷淡的态度,以及后来越发融洽的气氛如今想来,并非是他们投缘,而是他在有意迎合。
哈利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发生接触的,但想必在此之前,伏地魔也不知道能从他身上获取魔力的秘密。
始于单方面的利用,以欺骗延续的交往,时至今日,终于掀开了最后一层假面。
早在那个突袭的吻和告白之前,他就开展了自己的计划。
哈利感到一种透彻的爽快。
但与此同时,又有个空洞在心里越扩越大,它不停吸食着快乐的精神,逐渐超过他能继续产生的总量。
他又产生了那种渗透骨髓的疲倦感。
尤其当他面对伏地魔,无法不去想他的时候。
不可否认,当他若有所觉地醒来,看到床尾的他时,心底乍现的喜悦流畅而自然。
可他靠近过来,即使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昨晚的窒息感就仿佛再度降临了。它从未远离,像无形的手,扼住哈利的喉咙。
他来做什么?杀他吗?哈利不着边际地想,他可以伸手够到福克斯,只要发动魔法,凤凰就可以带他离开。
但他的身体似乎并不为自己的想法所动,懒洋洋地摊成床褥的形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窗外隐隐传来簌簌的声音,鹅毛般的大雪飘落下来,正纷纷扰扰地掩埋整座城堡的萧瑟。
哈利转头望向窗边,感觉到固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跟随了过去。
下雪了。伏地魔说。
哈利没有应和他。
今天是圣诞节。他又说。
福克斯在鸟笼里愤怒地扑棱,却没有人理会。
伏地魔的视线又回到了哈利身上。但哈利固执地望着窗外,好像被片片飘落的雪花吸引了。
他甚至从伏地魔出现以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伏地魔的情绪更加糟糕起来,鲜有地,这次他试图控制。
你说过今天和我一起。他阴沉地说。
表情就好像觉得哈利要来和他决斗。
哈利没有。
但也没有回答他。
只有被子底下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
伏地魔没有发现,整个人显得更加烦躁了。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哈利的后脑勺,努力遏制住伸手把它强拧过来的冲动。
说话,哈利。
很好,他还是火大了。
至少他控制住了没有威胁。
哈利停顿了片刻才转过头,伏地魔觉得那个速度缓慢得堪称折磨。
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握着魔杖的手。
就在他以为哈利要开口的时候,他却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不能说话?
伏地魔微妙地挑起眉毛,刚伸出手,又顿了顿,道:我要检查你的脖子。
哈利定定地看着他,血红的眼睛直直地与他对视。
然后他慢慢放下手,再次看向一旁。
默许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他的脖颈,已经完全消去淤痕的白皙皮肤立即起了鸡皮疙瘩,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昨夜的危机仍然历历在目,伏地魔眼睛里的红色几乎烧起来了。
他无声地用了检测魔法,手指不必要地流连在颈侧,感受救世主隐忍而克制的吞咽。
仍然非常诱人。
烧声药剂,只要几个小时就能重新长出整个喉管太着急了。
伏地魔不悦地评判道。
明明有更稳定可靠的素催剂,最多休养一周,什么事都不会有。邓布利多是赶着要你演讲么?
而且你的伤用不着这么烈性的药剂。
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