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阮久也正瞧着他。
好像和三天前见到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赫连诛还穿着那身盔甲,双眼熬得通红,嘴唇开裂,头发也没梳,乱七八糟的。
阮久心想,等会儿要梳起来肯定很麻烦。
他又想,希望赫连诛没有听见他说的那些胡话,他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是小变态。
以为周公公将王后作为人质,士兵们要举起弓箭,射杀敌人,一直静止的赫连诛却忽然回过神来,几乎从马上跌下来:“不许放箭!不许放箭!”
他想到两年前在梁国皇宫里,他向阮久掷了一支箭头,阮久就掉进湖里了。
绝不能重演,绝不能。
赫连诛从马背上摔下来,着力在左腿,他拖着受伤的右腿,独自走向阮久。
“软啾,我疼死了。”
第70章 手忙脚乱二更
赫连诛越靠近, 阮久就越能将他看得清楚。
赫连诛蓬头垢面的,身上的盔甲都满是血污,脸上两三道擦伤, 已经结痂了。他还背着那柄刀, 右手还缠着阮久的手帕,不过手帕已经全叫鲜血染红了, 已经变黑了。
右腿还是跛的, 大概是什么时候受了伤。
他简直像是个小乞丐。
赫连诛紧盯着他, 一步一步、以最快的速度挪到他面前。
他一边走, 一边撒娇:“软啾,我疼死了……”
这时周公公也拉了拉阮久的衣袖,他看见这样的场景,也有些迟疑, 但还是放不下要让阮久跟他一起走的愿望。
阮久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目光。
大梁与鏖兀的建筑真是太不同了,凉州与溪原就靠得这样近,一边是飞檐, 一边是石顶。
截然不同,泾渭分明。
迎面吹来的风,将阮久身上原本就系得不牢的披风吹掉,风将他的头发吹乱, 他下意识抬手要去挡住自己的眼睛,再抬起手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把手从周公公手里抽出来了。
他还像赫连诛那里走了两步。
已经很明显了。
但阮久还是有些犹豫,他最后回过头一次, 然后赫连诛就被绊了一下。
几个士兵惊慌地大喊:“大王!”
赫连诛反手抽出长刀, 立在地上, 支撑住了身体。他抬头看向阮久,用可怜巴巴的小狗眼神。
“你别过去嘛。”
于是阮久朝他奔去。
赫连诛笑了一下。然后阮久站到他面前,却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要不要扶他一下,该怎么扶他。
阮久第三次抬起手又放下的时候,赫连诛丢开重刀,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就这样靠在了他的身上。
身后士兵一拥而上,将周公公和剩下的人通通抓获。
阮久焦急回头:“别……”
赫连诛用脏兮兮的爪子把阮久的脸掰回来,让他只看着自己。
他欣喜若狂,心情极好,知道阮久的意思,吩咐了一句:“先别伤人。”
士兵们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是”,阮久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赫连诛只是看着阮久的脸,他已经比阮久高了,看着阮久的时候,需要低头了。
想到自己刚才对周公公坦白的话,阮久有些不自在,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刚刚听见什么了吗?”
赫连诛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阮久登时紧张起来:“你……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软啾说:‘小猪,小猪,快来救我,快来救我!’然后小猪就过来了。”
“我不是说这个……”
赫连诛笑了一下,双手——前爪搭在他的肩上,继续靠在他的怀里。
“我听见软啾的心跳。”
“……”
*
他们要先回溪原行宫修整修整,再找时间启程回京。
赫连诛好几天没休息,从尚京追到溪原,实在是累极了,却又始终不肯闭眼休息一会儿,一定要瞧着阮久才安心。
阮久见他眼底两片乌青,害怕他骑在马上都会摔下来。而且他骑马不看路——光顾着看阮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