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参将就算是没去过楚都,没见过眼前的宣平郡王和自己守丧三年的夫人是如何伉俪情深,但自楚都传来的故事传奇已经不下七八个版本。
连媳妇儿都死了的人,怎么能承受旁人家的孩子叫爹的心酸。
他心里一紧,率先开口:“放肆!你的家人在哪儿,还不速速过来!”
玉团子没说话,只是悄悄瞪着他,那颤颤巍巍但又倔强的目光一瞥一瞥,只往人心里钻。
陈淮难得放松下来。
他下马走到玉团子身边:“你的父母呢?”
“姜姜在挣大钱钱,姑姑在那里。”
陈淮随着玉团子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家伙,七八个店铺……
原来是迷路了。
他俯身蹲了下来,却不想那个还没多高的玉团子踮了踮脚,硬环住了他的脖子。
“要抱。”
陈淮一怔。
倒是从没有哪个小孩像这个一样不认生。
她软着声音:“要快点哦!”
陈淮轻笑出声,反手将她捞了上来。
二人静静立在主道良久,才看见一家制衣坊里急匆匆冲出个妇人,焦急地四处张望。
“姑姑诶!”
陈淮听着软和的奶音,垂眸看了眼怀里的团子,又多看了那女子一眼。
瞧那女子的身形,勉强算是风韵犹存,只是,比起这小团子的骨相就差的很远。
既然是姑姑,那小团子的父亲大概也就一般般。
所以小团子的眉眼,大抵像母亲……
陈淮仔细一看,不知为何,心里忽的跳了一下。
那妇人看见小孩,立刻拎着裙摆跑了过来。
弯腰行礼说话一气呵成:“大人,谢谢您,谢谢您看护着我家的小孩。”
陈淮颔首,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周参将就开了口:“晓棠姐,这孩子是纪夫人的暖暖?半年不见,倒是认不出来了。”
何晓棠见周参将在,心里也踏实了一些:“是,小孩子长的快,夫人让我寻些布匹,为她缝个裙子。”
陈淮低头看了一眼,小女孩身上的绣花襦裙上,用明线暗线交错引着百花,清丽明快。
他停了片刻,将小团子送了回去:“以后小心。去吧。”
眼见着何晓棠将团子带出去几步,那小家伙忽的从何晓棠臂弯里挤出个小脑袋:“爹爹再见!”
何晓棠登时懵了,等反应过来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是什么情况?
她生怕这位一看地位就不一般的大人觉得冒犯,连忙将姜暖暖拽到了身后:“大人别介意,暖暖她小,见谁都叫爹。”
这,乱认爹的孩子……
陈淮摆摆手,翻身上马,将这件事随意揭过。
等陈淮绕城至城南时,他忽的问道:“城南继续南下百里,听说有个障林?”
周参将点点头:“王爷说的没错。”
陈淮没说什么,但心里动了探查的心思。
他一路想着临尘的城防,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将那些一一理顺。
这些事情做完后,他不自觉又想起了那个雪玉团子。
“你刚刚说那个孩子是谁家的?”
周参将道:“临尘郊外那位卖酒的纪夫人家的。”
陈淮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分明带了点好奇。
于是周参将继续道:“纪夫人是这两年才来的,她卖酒,酒好价格公道,那地方也雅致。”
说到这里,周参将竟然带了点羞涩:“她一个女人带个孩子不容易,所以我们弟兄平日也就去那里摸个闲。”
陈淮了然:“那、那个孩子的父亲……”
周参将马鞭一甩:“王爷快别提了!”
“纪夫人的男人忒不是东西!”
“末将虽然是边地的人,但说句实话,纪夫人称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更何况纪夫人还能干贤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