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如果是和颜锐纯粹比拼武力的话,纪清歌略占上风,毕竟此刻她手持利器,身法又是以轻灵迅捷为主,颜锐手中双持着火铳,而两支火铳中的其一还已经击发过,在重新填装火|药弹丸之前,不可能再次使用,而纪清歌需要做的,就是提防另一支火铳,不使它对准自己的同时,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力求伤敌。
火铳这种东西是连强弓劲|弩都比不上的无敌的力量。
但只在它作为远程武器使用且可以击发的前提下。
用这东西近战的话,这玩意甚至还不如烧火棍好使唤,毕竟烧火棍还能当做棍棒使用,而火铳真拿来乱砸一气的话,它精密的黄铜构造势必要有所损坏,不说别的,就光是那黄铜锻造的铳管,大力撞击的话都会弯折。
所以此时颜锐陷入苦战也是必然。
比起手中有着可以致命利器的纪清歌,颜锐仓促之间只能凭借步法进行闪避和有限的格挡,甚至连拳脚都因为手中握着火铳而不能彻底发挥,更不要想什么空手入白刃了。
不过是短短一息之间,颜锐已经被纪清歌逼得险象环生。
这两人之间的生死相搏,纪清歌确实是占了上风。
——如果不是颜锐身边还护卫着死士的话。
自己主子遇袭,死士怎么也不可能就眼睁睁看着,今日能跟随颜锐入宫行刺的都是颜家千锤百炼出来的精英,不仅仅是忠心无二,更还悍不畏死,从最初的短暂一瞬间惊愕中回过神来之后,立即做出了反应。
当她手中的长簪再一次刺向颜锐咽喉的时候,身侧死士的攻势也到了。
原本跟随颜锐入宫的共有十一名死士,如今经过连番恶战之后已经只剩三人,而包括颜锐在内,每个人身上都已是带伤,但这也只能多少起到部分削弱战斗力的作用,而死士之所以是死士,本就是悍不畏死,可随时为了主子舍命的,才叫死士。
死士在此次行刺之前早就有跟随颜锐一起反复训练过如何使用火铳,对于火铳不善于近战的弊端心里知道得一清二楚,原本由于他们人员的减少而每人持有的火铳数量也在增加,但此刻为了给颜锐解围,其中两名伤势较轻的死士已经弃了火铳,反手拔出了雪亮的钢刀,刹那之间,纪清歌纤细的身形便被笼罩在森寒的刀光之下。
此时,右手中长簪尖锐的彼端距离颜锐的咽喉只有不到一寸,明明再向前半分便能刺入颜锐的脖颈,但就在与此同时,两柄雁翎刀森寒的刀气也已经逼近了纪清歌的面门和侧肋。
……要与乱党头目同归于尽吗?
纪清歌承认,这样的念头在刹那间确实有划过她的脑海。
身后景和宫中,有皇后娘娘,有太子殿下,有她的舅母和表嫂,还有许多无辜的人命,她……真的应该舍命击杀乱党才是大义吧?
可这样的念头才刚刚浮起,却就被另一道更强势的生存欲望压了下去。
——清歌,我心悦你,嫁我可好?
源自于少女的羞涩和矜持,让纪清歌从不曾有正面回应过段铭承的求婚,即便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她已经在心中许嫁,也依然从未出口过愿意二字。
而此时此刻,面颊上已经可以清晰感受到利刃带起的锐利风压,纪清歌心中却不合时宜的浮起一丝悔意。
……直到她最后一次和段大哥分别,她都没有亲口告诉过他她很欢喜。
这是刹那间压倒了一切的求生的欲望,想要活着,活着告诉段大哥,她想做他的王妃。
脑海中短暂的天人交战连一瞬间都谈不上,纪清歌撤步回防,泛着寒光的簪尖在被迫拉开距离的同时,皓腕一翻,在颜锐手臂上留下了长长一道血痕。
但也就仅此而已。
从正面和侧方袭来的刀光迫使纪清歌只能后撤,而失去了近身缠斗的优势之后,颜锐始终握在手中的另一支火铳也终于找到了击发的机会!
黄铜的铳口刚刚指向纪清歌极速后撤的身影的同时就已经让她心中骇然,而那两柄雁翎刀却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感陡然之间袭上心头,几乎就在颜锐手中火铳堪堪对准她身形的同一时刻,纪清歌手中冷铁锻造的长簪脱手而出,月色之下带出了两道明亮璀璨的金色光芒。
细如毫丝的闪光几乎与火铳枪□□闪的火光在同一瞬间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迎面而来的尖锐长簪由于其自身的纤细,在空中划过的时候带出了尖锐的破空之声,就是这毫不掩饰的凛然杀意,让颜锐下意识的进行了躲避,而就是这一动作,也让从铳口激射而出的弹丸擦着纪清歌的左肩呼啸而过!
而与此同时,那两支金灿灿的长簪其中一支擦着颜锐的脖颈堪堪划过,而另一支原本朝向了颜锐胸口的长簪则被他用已经击发过一次、如今只能握在手中当做钝器挥舞的火铳给格挡了一下,伴随着叮的一声金铁交鸣,铁簪便被磕飞了出去。
纪清歌左肩上火辣辣的痛楚直到一息之后才传入脑海,而那一瞬间她只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名力大无穷之人猛力推搡了一下也似,力道之强几乎让她失了平衡,原本后撤的步伐也顿时踉跄了起来。
而她此时面对的,还有两名手持钢刀步步进逼的死士。
如今手中两支火铳都已经先后击发过一次的颜锐反而是成了最没有攻击力的一员,但颜锐反应同样也很快绝,之前他被纪清歌不依不饶的贴身缠斗,根本分不出手来,而现在纪清歌被迫后撤与他拉开了距离,又被两名死士牵制住了行动,颜锐终于腾出手来,将手中射空了的火铳快速扔给最后一名守在他身侧的死士,一把抓过死士递来的装好了弹丸的火铳,双手平端,将铳口稳稳的瞄向了纪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