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完全就是不对等的武器,禁卫军只怕挡不住,而飞羽卫……
心中念头尚未转完,紧闭的殿门外已经传来了混乱。
纪清歌的心法运转到极致,殿外那频频发出的爆响、刀剑相击的鸣响,拳脚带起的风声,等等异动尽收于耳。
物我两忘的玄妙的境界之中,她甚至能从感应到的心跳和气机的剧烈波动中,清晰的揣摩出此刻正在奋力争斗的两方人马中有几人是受了伤的。
——天子和段大哥布下的安排并不是毫无作用……
乱党之中有三人都伤的不轻,而外面疾冲赶来的,统共也只有五人。
今夜能够混入禁宫的乱党,想必人数也并不众多。
纪清歌心中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她虽然习武,但自问并不敢同飞羽卫那种顶尖的精英相提并论。
那些人手中的火器实在太过恐怖,连飞羽卫都挡不住的话,她又凭什么敢说一句能胜?
而如今现实摆在面前,飞羽卫……挡不住。
透过紧闭殿门传入的混乱嘈杂愈发清晰,殿内其他人就算不像纪清歌有修习过道家心法,但又不是聋子,不能精准洞察难道还不会听么?这样逐渐逼近的混乱究竟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里清楚。
殿外的打斗之声早就打破了殿内原本的平静,就连三品大员都不免脸上变色,有些慌恐的交头接耳,命妇们更是慌作一团,有的女眷甚至已经开始小声的啜泣,季晚彤面色肃然的端坐不动,将太子段泽之揽在怀中,慢慢的摩挲着段泽之因为年纪尚小还并不宽阔坚实的肩背。
太子稚嫩的脸上同样肃穆一片,到底年纪还小,眸底深处看得出他心中是有在害怕的,但此时此刻却仍尽力站得笔直,唯有紧握成拳的双手微微的泄露了些许心绪。
就在这一片惶恐中带着凛然的气氛中,忽然人群中有一人迈着还有几分发颤的步子,大步走向了紧闭的殿门。
这人的举动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纪清歌都不免分神望去了一眼,不由有些惊讶。
——这人不是那个……曾经被段大哥一句话就让人盯着灌了个水饱的纨绔么?前几日段大哥还云淡风轻的说将来要抢他的孩子来着……他这是……
“兴儿你做什么?快回来!”缩在人群后方的雍王妃已经年过半百,见此情形顿时尖叫起来。
“我……我……”段兴德两腿都在发颤,却正正的挡在门口一动不动:“若是外面挡不住,我……我还能挡一下。”
“兴儿!”
雍王段熙和也抖着胡子颤声呵斥:“孽子!不得忤逆你娘亲,滚回来!”
“我不!”段兴德明明也是手无寸铁,站在那里,两腿的腿肚子都有几分转筋,却固执的拦在门口不肯退后。
“孽障!你——”
“父亲。”段兴德的长相有几分肖似段铭承,却少了杀伐果断的凌厉气质,所以显得有些英气不足,但此刻这个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纨绔的年青人脸上却写满了固执,偏头望向自己父亲的时候,口唇颤抖了一瞬才颤着声说道:“父亲,儿子姓段!”
这并不算高声的几个字在因为恐慌而略显人声杂乱的宫室中,就如同浪涛上的一片落叶,波涛一卷,就淹没得无影无踪,但雍王段熙和却陡然怔住,定定的望了挡在殿门处的段兴德一瞬,胡须颤了几颤,迈步走了过去。
“爹,你别来。”段兴德分明是有在害怕的,却仍推着段熙和想让他回到后面人群中。
“你回去守着你娘。”段熙和二话不说就重重在儿子背心猛拍了一掌,手劲之大让段兴德龇牙咧嘴:“爹已经老了,无所谓了,你……你去守着你娘。”
皇后季晚彤静静看着这父子二人,原本始终保持冷静的心底也不禁有了些许酸软。
所有人都知道段兴德不学无术,文既不成,武也不就,这是他父亲段熙和一手养出来的,这个时候季晚彤不想去评判段熙和如此的谨小慎微究竟对还是错,她只轻轻拍了拍太子段泽之的肩:“看到么?这便是段氏的男儿。”
段泽之稚嫩的面孔上有着超越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和肃穆,只看着眼前这一幕用力嗯了一声:“孤也会保护母后。”
纪清歌有些出神的望着眼前这一幕,脑中却在想着究竟该如何才能破局。
那越洋而来的异域火器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禁军不行,飞羽卫不行,她也不行。那今日这一场局莫不是只能坐以待毙?就在这里等着乱党闯入一网打尽不成?
究竟要如何才能突破?
——替我护好皇后和太子。
这是段大哥对她的嘱托。
段大哥信任她,所以将他的至亲交托给她,她究竟要怎样做,才能不让段大哥所托非人?
随着殿外的争斗声距离殿门愈来愈近,纪清歌几乎能听到自己紧张急促的心跳。
“娘娘,世子,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纪清歌心跳愈发急促,但话音却出奇的平稳冷静:“若是乱党冲……”
话音尚未落地,一声炸响就如同在耳畔响起,伴随着景和宫紧闭的窗棂上咔嚓的一声,木片的碎屑顿时飞溅,射穿了窗棂的东西并非箭矢也不是暗器,具体是什么其实根本没人看清,它以超越了人眼捕捉能力的速度冲断了窗棂射入殿内,伴随着女眷们惊恐的尖叫射入了梁木之后深深嵌入,而梁木表面只留下一个黑黝黝的空洞,无人知道里面嵌着的究竟是什么。
这突然的变故让景和宫殿内一片尖叫,甚至有胆小的命妇哭出声来,纪清歌的声音却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入的话,我们要想法自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