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段铭承就如同没看到她有些气恼的眼神,只舔了舔唇角,笑道:“这粉的味道不好,今后少要用它。”
一句话说得纪清歌纵然是敷了粉,颊上都依然透出了红意,点漆般的清透眼瞳似娇似嗔的横了一眼段铭承,却适得其反,流转的眼波让靖王殿下心中一荡,忆及今日起就要分别最起码好几日,深觉自己亏大了的靖王殿下再次附下身来。
这一次纪清歌却有了准备,素白的指尖准准的拦在两人唇齿间,如同一道温暖的屏障,眼中却含着几分狡黠:“段——大哥,要记得听从医嘱,我日后是要向曹管家打探消息的,若是段大哥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就任性妄为的话就……”
她一本正经威胁的模样看得段铭承眉眼中都带了笑,出其不意的在她挡在两人口鼻之间的指尖上轻咬了一口,噙笑低声问道:“就如何?”
纪清歌红着脸想要缩手,又顿住动作:“就……就……”
停住半晌,才后继无力的说了句:“……等我家去了再想。”
忍俊不禁的靖王殿下直接笑出了声,等看到纪清歌忿忿的目光才惊觉不能把人真给惹恼了,放软了音色哄道:“不就是遵医嘱么?你安心便是。”
“段大哥,君子一言。”纪清歌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段铭承好笑的一挑眉:“这点信誉度本王都没有了么?”见纪清歌红着脸不做声,便重又放低了音色:“好了,答应你了,不奖励我一下么?”
都不用他明说,纪清歌就知道他想干嘛,腰身一拧就想逃,却忘了一直被虚虚环着的腰身,果然,靖王殿下不过是手臂一紧,就将这条滑溜得跟条鱼儿似得小姑娘重新圈回了怀中。
“段……唔……”
这一次与适才的浅尝则至不同,直过了许久,纪清歌柔嫩的唇瓣才重获自由,这还是靖王殿下惊觉再持续下去的话可能要拦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马,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了手,纪清歌揽镜自照,果然双唇一片水润嫣红中透着媚色,红着脸剜了他一眼,只能重新又抓过了粉盒。
等到卫邑萧茶水都续了两回,才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小表妹,目光在纪清歌脸上停顿了一下,见她有些刻意的垂了眼避开目光,卫邑萧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这才起身道:“妹妹气色如此不佳,这些日子显见是受苦了——”
这个卫家二郎边说边故意横了一眼戳在一边赔笑的曹青:“等过完年,我与父亲兄长一同去面圣,必能说服圣上收回赐婚的旨意。”
曹青人精似得,知道这是故意说的气话,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纪清歌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低着头不吱声,卫邑萧这才觉得气平了几分,看了一下她的穿着足够暖和,颔首道:“走吧,母亲和嫂嫂惦念你许多时日。”
元贞县主终于从法严寺回转卫家的举动看似低调,实际上却不知有多少人都看在眼里。
有的纯粹是无事时拿来闲磕牙,譬如县主到底还是重情义,紧等着到了年二八才回家,说着还不忘叹口气,要是靖王没殁的话,这般郎有情妾有意,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有的人关注此事则是为了推断卫家的动向,虽然世人都道安国公家珍爱这个失而复得的表姑娘,但这份珍爱是否值得要为了她的终身去和天子顶着干,就不好说了。
卫家高居国公之位,自从班师回朝,就始终深得帝心,卫家如果当真因为元贞县主和痛失手足的圣上起了龃龉的话,不论最终元贞县主到底守不守这个寡,朝堂上的局面都势必会有一番变动。
作为武将,尤其还是和平时期的武将,帝心在还是不在,区别不啻于天差地远。
颜锐自然也是关注者之一,他不仅关注,甚至还穿着襕衫怀抱书籍在街边书店门口亲眼目睹了卫家接元贞县主回府的车驾。
或许是天公作美,临近新年,街上置办年货的人流熙熙攘攘,马车行进缓慢,时常还要停下避人,车中一个小丫头许是等得有些不耐烦,掀开遮窗的锦帘探头望了一时,从掀开帘珑的车窗,颜锐正好瞥到一张白皙的面庞。
虽是白日,车内到底不比室外天光明亮,但那张面孔却白得几乎发光。
缺了一分血色,清冷孤寂的那种白。
恰逢车帘落下,颜锐不着痕迹的转开目光,自顾抱着书籍悠然而去。
而与此同时,县主刚刚离去不久的法严寺后山院中,已经忘了医嘱是啥的靖王殿下披着氅衣站在有些萧条的院中听着飞羽卫的密报。
“颜?”听到这个姓氏的段铭承皱了眉。
“是。”单膝点地的坎水肃声道:“从码头近处埋伏地点一路追踪,包括故意留下的伪迹也已经暗中盯了许久,这其中,最终也是绕了最多弯子的,指向就是颜家名下的产业。只是除了最初留下的痕迹还比较明显之外,到后面的已是十分模糊隐蔽,目前只是怀疑,这些日子盯下来,也并没有发现颜时谨和流民之间有所串联。”
“再探,包括其他几处,都给本王盯紧了。”
坎水领命而去,段铭承缓缓吐纳着寒冬时节淬了冰一般的凉气。
颜时谨,这位前朝的大儒他是知道的,原本和他父亲也曾同心同德,却最终还是分道扬镳,再之后,就连他皇兄亦曾动过念头想将这位名动天下的大儒再请出山,可惜却请不动。
如果真是与他有关……
段铭承皱着眉——这位鸿儒,所图又究竟是为何呢?